我不经意地望了一眼，自言自语。
“都有，你看这些地上留下污渍的应该是碎裂的蛋，地上几乎没有印子的应该就是孵化的。”
“还没出生母亲就死了，应该很痛苦吧？”
萨莉亚笑了笑，说道：
“莉娅你怎么突然同情起魔龙来了？它们可是害兽喔。”
“虽然是魔物，但其实也是生物吧……我在想，今井博士说过动物皆有感情……被人类杀戮的魔物会不会其实也有感情？”
而且，矮人刚刚也说了魔龙报复心很强，如果真是因为见到死去的同伴来找人类寻仇，那么说明魔龙也是有亲情的……
“有的吧？”
萨莉亚淡淡地答道。
大厅的中央有着厚厚的草垫，由于有大半屋顶遮蔽，积雪到达不了这里。拿掉最上层的草，下面的干草垫柔软还挺干净——相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廉价旅店来说算不错，当然不能跟弗里兹号上的弹簧床垫相比。
“真是有趣，为什么魔龙也会像鸟类一样用干草筑巢呢？妾身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萨莉亚将我轻轻放倒在龙穴中央，微笑着说：
“在被遗弃的魔龙巢穴里亲热真是奇特的体验呢。”
虽然以前和萨莉亚姐姐亲密接触过许多次，但这么冷的天里在如此特别的地点做这种事，还是很新鲜的。不过当她把我的外衣全都掀开之后，即便是身体贴了膜，还是觉得阵阵凉意的敏感。
“等一下，我开个结界。”
躺着，竖起魔杖，我用了一个同样的保暖结界将我们包围，然后便任由萨莉亚对我做任何事……
恋人之间的秘密。
……
不过，进行到一半，发生了一个意外。
温暖的半路中，感觉自己背后的草堆里什么东西动了动。一声清脆的碎裂，我感觉翅膀被顶了一下！
“姐姐等一下，我们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萨莉亚悻悻地爬了起来，我翻过身扒开厚厚的草堆，发现下面竟然还藏着一枚未孵化的龙蛋？！
“哇！竟然还有一个藏得这么深！”
萨莉亚笑着说道：
“难不成善心大发的莉娅打算把它捡回去孵出来？”
“怎么可能啦！这可是魔龙的蛋，就算同情心泛滥我也不会蠢到去养一只能把自己一口吞的怪物。”
龙蛋稳稳地被埋在草堆里，正好在我的保暖结界底部边缘。碎裂声又来了，我吓了一跳，攥紧胸前的衣服朝后退着挤了挤。
龙蛋竟然已经开始孵化了！
“不会吧？！这种时候！”
然而蛋壳的碎裂愈演愈烈，里面渗出黄色混杂着黑血一样的蛋清，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不妙，快跑！”
萨莉亚拉起我的手正准备走，可是我却脚下一崴，跌了回去！
“啊！”
碎蛋壳锋利的边缘一下子划破了我的腿，紫色的血滴在龙蛋上，蛋壳被顶开，一只幼龙的蜥蜴状脑袋伸了出来！
“快飞起来！”
萨莉亚拽着我没法飞，于是撒手放开了我。害怕自己的脚被幼龙咬住，我抬起腿往后一蹭，整个人却如此张着腿羞耻的姿势滑进了凹陷的草堆里，离蛋更近了！
“没站稳根本飞不起来啊！姐姐拉我一下！”
萨莉亚赶紧再将手伸来，我抓住她的一瞬间，幼龙发出了一声骇人的惨叫！
“嘠！”
没时间吐槽为什么幼龙的叫声是鸭叫了，我一脚踏在龙蛋的壳上奋力朝上缩去，蛋被稳稳夹在密实的草垛中晃了晃，并没倒。
还未睁眼的幼龙晃了晃脑袋，似是闻见了我的气味，循着血迹奋力扑腾两下，从蛋里钻出了半个身子来！
“灵魂枷锁！”
“萨莉亚姐姐别！龙是带魔抗的！”
然而迟了一步，黑色的锁链从地面冒出向着幼龙纠缠过去！只见幼龙的脑袋晃了晃，忽然仰头吐出了一团黑色的血浆！而且瞄准的是我！
“呜哇？！好烫，好痛！这是什么！”
幼龙挣扎了几下，头一歪，像死了一样倒下不动了。我举起法杖让水流冲过自己的身体洗去这灼人的呕吐物，可是身体上还是留下一大片黑色的东西！
恶臭已经不重要了，这些血浆一样的东西似乎有腐蚀性，不断侵蚀我贴在身上的保护膜，很快便透了过去，直接接触到皮肤！
“啊啊啊！！痛！！快点，水……水……”
灼烧的痛楚让我无法再集中注意，这些龙血富含魔力，扰乱着、侵蚀着我赖以控制魔法的根本！恐惧冲击着灵魂，回溯的念头再次萦绕上来。
萨莉亚笨拙地念起治疗咒语，但尝试了好几遍都念错了。
“莉娅！这……”
这次萨莉亚没有阻止我，她吓坏了，不过我并没有回溯时间，因为意识已经模糊，魔素紊乱到无法正常使用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魔力越接近混乱，我的心却安定了下来，默默接受这种结果。灼烧下我的皮肤十几秒都没有一丝损伤，似乎证明其实并没有危险？
不过很快我就又后悔了。
“莉娅，你……没事？”
“感觉好奇怪……魔力的对流……好奇怪……我的心脏……跳的好快……”
“被吓成这样当然跳的快！哪里伤了？这里疼吗？疼吗？”
萨莉亚在我身上来回摸索，可是几分钟前那些黑血消失后，我的身体表面看不见任何伤疤。我摇了摇头，虽然余热尚在，但已经不觉得痛楚，相反，我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变化！
“姐姐，探知……探知我……帮我确认一下，我不敢肯定……”
萨莉亚照做了，随后她也害怕似得地摸了摸我的胸口。
“这儿……在这儿……”
“真的……有了？”
我恐惧地按住自己的心房，感受那份不可思议。
“魔……魔石？”
萨莉亚担心地自责道：
“对不起……妾身不应该提议来这里的……不应该……”
“魔石……真的在我里面？”
萨莉亚微微点了点头，将我从坑里彻底拉了出来。
“莉娅你……”
魔石是魔物的心脏，我现在深刻自知那枚水晶一样的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所有的魔素不再是如人类那样缓缓流淌，而是血液一样，随着魔石中的脉动一跳一跳地输送到身体各处！
我原本就异常的血液中更是融入了更多魔素，魔物才有的魔力分布现在覆盖在我的全身体内！
“我真的彻底变成了魔物？那条刚孵出来的魔龙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萨莉亚摇了摇头，说道：
“就算用上弗里兹的科学也解释不了……这难道……是龙的习性吗？”
话音刚落，我的身边展开了一个紫色的传送门，梅迪欧达斯从里面走了出来。
“吾主哟，您似乎刚才收到了一些远古的力量？”
“啥？这是力量？我可是变成了魔物……”
“吾主哟，魔族中曾有龙人族，曾经流传过龙族的力量。”
“那是什么？”
“魔龙之所以隔代会出现个别强大的个体，是因为母龙临死前会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下一代。您似乎是得到了类似的力量。”
“传？力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吾主哟，龙的习性只有魔族有过研究。不过吾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您的魔力中有烈焰魔王，那位龙人魔族的相似之处。这七年来您很久没有得到新的力量了，所以吾前来祝贺。”
“变成魔物有什么好祝贺的。回去回去！”
“吾主哟，魔族并不歧视拥有魔心的魔物。本就是力量的象征，得到魔心的魔族反而是极少数的强者。”
“回去回去！”
我双手遮羞，两腿紧紧夹着，红着脸赶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觉得羞耻。
“遵命，吾主哟。”
梅迪欧达斯临走还不忘用那牛眼珠子多看我两眼，就是因为他这反常的眼神，我才感到不对劲的！
我……离自己人类的过去又远了一大步……
牛头人客串一圈离开，萨莉亚终于咯咯地笑了起来，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莉娅……你可真是，命中注定要变成魔王呀。”
我不快地甩了萨莉亚一眼，说道：
“又不是我乐意的。”
萨莉亚流泪却是笑着：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了，就算是魔物……”
两人紧紧拥吻。
……
“咳咳……”
听到一声轻咳，我们赶紧分开彼此，扯起衣服遮住身体。循声望去，见到雷诺略显尴尬地侧过脸，问道：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没事了？”
“没什么……已经……已经没事了……”
“好吧，那你们继续。”
雷诺转身就走，我和萨莉亚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深情凝望对方的眼，却是已经没有兴致继续刚才的事了。
“穿好衣服吧。”
萨莉亚轻声说道，我点了点头。
……
艾米娜拉在我们将要过夜的门口焦急地踱步，见我们回来，担忧地迎了上来。
“莉娅师父！萨莉亚姐，你们去哪儿了？刚才的叫声……”
“没事了，我们发现了一只刚孵化的幼龙，已经死了不会有危险了。”
不过这时，汉莫走了出来，望着我们说到：
“杀了幼龙跟杀了母龙一样会遭报应的，但愿你们没有沾上死龙的血，不然我们这一路就不太平了。”
“没有没有……”
我赶紧否认道：
“幼龙是孵化太晚的，它自己死于夭折，不是我们动的手。”
“大概吧。”
萨莉亚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