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101.1.22，法尔默市】

一望无际的平原中偶然点缀着叶子落尽的枯树。

在已然不太能分得清道路所在的荒野上，马队和士兵们沉默地踏着雪前进。

雅诺什看了一眼天空。

不同于前几日连日的大雪，天空晴朗的如同通透的玻璃——有一瞬间，雅诺什甚至以为自己真的从天空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许久，他才意识到，那个带着忧郁，关爱和世上所有的温柔的，与自己同色的眼睛是母亲的。

——母亲。

席亚的马蹄铁踩踏雪地，发出连续的响声，就像是自己年幼的时候，母亲和自己费力的将一盆盆衣物搬到塔楼外晾晒时，衣装相互刮擦发出的轻响。

母亲。

他再次低声念了一句。

快要完成了，他这样告诉母亲。

因此，请原谅我今年，不会来到您身边，不会在您的坟墓前坐到半夜，告诉您我现在过得很好，感觉自己每顿饭都能吃下一只羊腿，也不会絮絮叨叨的对您说，您一定该尝尝这些从叶格布自由市镇带来的橘皮糖，我记得您喜欢用橘皮泡水喝，所以我给您又带了一些。

只有这一次，您一定要原谅我。

缓慢行进的前军队伍中，突然扬起一阵微小但清晰可见的烟尘。

烟尘逐渐散去，很快，雅诺什的眼睛便如同鹰隼般的捕捉到前来的斥候左臂上那优美的蓝色鸢尾花纹章。

斥候的马速极快，杰拉特.利德伯格，他手下最优秀的指挥官，此刻操纵马匹减速，停在雅诺什的面前。

面甲掀开，蓝发的青年脸上的汗液在寒冬中蒸腾起丝缕白雾，而他身下的马匹一停下来，身上同样蒸腾起一丝丝白色的雾气，很快雾气便凝结成许多细小的水滴。

“领主大人，法尔默的守城者们正在关闭城门。但他们此刻还没有调集守军，如果我们能趁着立刻急行军，并布置我们的攻城武器，也许能够比较轻松地攻克这座城池，就像我们攻克叶格布自由市和沃尔特自由市一样。”

“很好，我的指挥官。”

雅诺什笑了笑。

随即，他说了一句令杰拉特感到震惊的话。

“传我的命令下去，杰拉特。我的战士们此刻都因为行军而感到疲倦了——这里是一个合适的休息地点。斥候们四散侦查，而其他战士们可以停止行军，并坐下来歇歇脚，至少此地在灰沼泽边缘，不会轻易掉入被雪覆盖的水坑中。”

“可是，领主大人......”杰拉特的声音有些犹豫。

“执行命令。”雅诺什的声音平静，但充满力量。

一位指挥官应该做的，便是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充满力量。如果指挥官的行动中暴露出了一丝犹豫，那么这犹豫便会被副官们放大，副官们的副官又会进一步的放大它们，最终使得整个军队一触即溃。

雅诺什很高兴的看到，曾经几乎毫无军纪可言的部队，此刻正以一种与民兵和雇佣军的平均水平相比而言极端的纪律和高昂的士气执行着杰拉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