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上的门里,隐隐能听见抹茶的声音和黑发女仆难得的笑声。只是由于过分厚重的橡木门,即便是听力相当不错的晓晨也没办法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亨伯特将木质的方形坐垫挪了挪,到了靠近晓晨的位置。

“晓晨,我很遗憾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回来见你,这是因为我处在相当远的地方......这段时间,我待在库洛克河曲伯爵的领地。”

晓晨礼貌地倾听着,没有进一步发问,但他对究竟亨伯特为何会前往那么远的地方十分好奇。

毕竟,即便是从杰尔维骑快马出发,想要到达库洛克河曲伯爵的领地也需要在路上行进七日。虽然杰尔维的路况相当不错,但无论如何,在杰尔维王国的疆界延展到曼纽河以前,库洛克河曲伯爵的领地便是抵抗多兰帝国的最前线,大概库洛克河曲的地位,在多兰帝国和那遥远的阿斯坦行省或者切萨公爵领也相互类似了。

淡金色头发的青年露出略显苦涩的表情。

“如果你不想继续的话......”晓晨犹疑着出声。

“不,我会继续说。原本我会和别人说,但今年却没见到那个人。所以我会对你说这些......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对你说这些而感到生气。”雅诺什笑着,低声说。

晓晨沉默着点点头。

“我去那里,是为了祭奠一个人。”亨伯特低着头,看眼前的那杯茶水,此刻,这碧绿色的液体中正缓缓升腾起白色的雾气,让这个虽然燃着壁炉,却还是有些寒冷的房间变得温暖起来。“晓晨,你记得么?去年,我们给抹茶过生日的时候,莎莉曾经说过,她和一位曼纽尔的阿姨学习了占卜的魔法。有没有这样的占卜魔法,我并不清楚,但那个阿姨的存在却是真实的......甚至,她掌握着魔法的这一事实,也同样是真实的。”

“那位阿姨......在查尔兰魔道学院学习过吗?”

尽管晓晨礼貌的发问,但他已经完全了解这位“阿姨”的来路。

在跟随长风商会的商人们一同前往杰尔维王国的时候,他曾听过杰诺士说,这世界上能够掌握魔法的存在很少,在王国之中,只有圣族有资格掌握魔法。而想要在曼纽尔王国境内面向平民招收新生的莎莉,更是几乎弄到了要被处决的地步。

无疑,这位阿姨便是【圣族】的一员。

“不。她从未来过我们的学院,曼纽尔禁止国民进入学院学习。甚至连我们的招生者也只能遭到无情的驱逐甚至杀死。”亨伯特回答,“她是圣族。而且并非普通的圣族......她的名字,是卡洛琳.维特海姆。原本,作为维特海姆十九世‘圣王’的长女,她将在这一任的圣女去世之后,接任曼纽尔王国的圣女殿下这一职务,并与下一任的圣王,也即这一任圣王的长子婚配。”

那不就成了血亲相婚——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瞬间,便被冲散了。

更多的疑问涌入到晓晨的脑海里。圣族在曼纽尔王国中深居简出,平常甚至居住在高塔之中,与普通人分割开来。像这样地位尊崇的圣族,本身是绝不可能离开自己的王国的,就像是亨伯特.利沃托夫不能离开杰尔维王国一样。

“那她......怎么可能在库洛克河曲伯爵那里?”

亨伯特低声回应:“她当然会在那里。因为,将她带到那里的,正是我的父亲,利沃托夫二世。听宫中的侍女们的说法......我从未谋面的母后大人的身体,一直十分虚弱。在生育我的哥哥之后,虚弱尤甚。在她怀孕的时候,父亲本该陪在她身边的。”

——当然如此。

“可是他没有。”亨伯特的声音如同砂纸,平静中带着坚硬。“他没有。因为他在陪伴另一个女性。卡洛琳.维特海姆,他将她从圣王的宫殿中夺走了,并让她有了身孕。而我从未谋面的母后大人,他也许从未关心过......最后,在生下我之后,她便死去了。我甚至没有见过她一面,没喊过她一声母亲。”

晓晨张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却感觉对于眼前的青年,就算是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他倾听,也只能倾听。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父亲每年会带我到一座高塔旁边,让我和一个小朋友,一位美丽的阿姨一起玩耍,随后,父亲就走得很远很远......有时会在天色昏黑时将我接回家中,有时,一连好几天,我就睡在塔楼里,和那对母子睡在一起。直到后来,我逐渐长大......长大到足以听见流言,听见人们说,那个男孩并不是库洛克河曲伯爵的儿子,而是国王的私生子,那女人是国王的情妇。可是怎么会有这样拒绝与国王见面的情妇......可我还是很愤怒。我让手下抓住乱嚼舌头的人,一直抓到父亲的宝座前......结果是那个人什么也没有说错。他得到了自由,离开了,而我则得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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