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对你的同袍十分忠诚。”德弗诺用剑轻轻挑开汨汨流血的伤口,男人想要痛苦的翻滚,却被德弗诺的链甲靴踩住。“可是,你要注意一点。慈悲是有代价的,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带上你所有同袍的头颅。毕竟,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你们的背后还有多少人,你们是来抢劫,还是来打一场战争。他们死了,没有头颅的尸体不会自己爬起来救你。你的伤口很大,因此你不可能活下来——不过你是个勇敢的人,我想你是会爬的。爬到一匹马上,如果你还能站起来的话,它能带着你回到河对岸。可是我敢和你打赌,你的肠子一定没有流出来过,你也不会知道肠子从腹中流出是怎样的感受。不过也没关系,你接下来有很多时间在尘土和自己的血泊中一点点体验它。默克,我们走。”

“......我们,是受了伯爵大人的命令。”雇佣军干裂的嘴角流着鲜血。“他雇了我们,却只给了我们一半的薪水......告诉我们,剩下的一半薪水要从杰尔维人的手中拿到......水......”

“给他水。”德弗诺道。

默克拿起一个还未摔破的,沾着鲜血的茶碗,在也许是早晨刚刚煮开的茶壶中倒出一杯,倾倒向男人的口中。这因为失血而无比干渴的男子在奋力饮下所有茶水之后,还如同狗一般舔着碗边。重伤者喝水只会让他们更快地走向死亡,不过反正这人也活不过今天了。

“感谢......大人。”雇佣军虚弱地继续。“我们,有一百五十人。五十名十字弓手,一百名刀盾手......在我们刚刚劫掠完成,放起火来的时候,负责放哨的弟兄便已经看到你们在地平线上的烟尘。我们没有马匹,不可能撤退......因此决定在此地抵抗你们,但某个人的射击太过急躁了......”

见这个男人的声音微弱,似乎马上便要晕去,德弗诺决定问得快一些。

“小子,你们的伯爵告诉你们会有人带领更多部队援助你们吗?”

“他......他告诉我们明日的......日落时分撤退到河畔,彼得渡口,会有船只......来接应我们......慈......慈悲......”

男人痛苦地紧抓住腹部。在饮水之后,他腹部的鲜血涌出得更快。

知道已经问不出来什么的德弗诺完成了他所允诺的慈悲——他挥动利剑,剑尖准确地刺穿男人的心脏。男人紧握腹部的手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在德弗诺逼问这个雇佣军战士时,战事已经结束。

雇佣军无论是士气还是装备,都无法与经受过了长久训练的骑兵们相提并论,而较量刀法时更无法占到任何优势。除了十字弓对德弗诺手下的士兵们造成了一定伤亡之外,剩下的如同一场屠杀。

有些雇佣军奋力逃亡,想要从这些骑兵这里抢到一匹马,却被留下来看守马群的队伍尽数格杀。当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他们清点着尸体,发现确实是如同那雇佣军所说的一般,一百五十人一个不少,如今除了三个伤者被俘虏,死死捆住之外,没有任何一人逃脱。

为了确保周围没有埋伏,年轻的指挥官又命令巡逻队中的随军法师,雅克.弗洛德,用魔法探知周围建筑物中是否有敌人。这位年轻的地系魔法师在四处走动一番,又在地上画了数个符文之后,终于报告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埋伏了。

命令手下的一队战士借用已经死去的居民们的灶台和食物生火做饭,德弗诺又用多兰语依次审问了三个伤者。他们的回答也与茶馆中的雇佣军战士相仿,没有接应部队。

也就是说,这只是又一次劫掠,与之前也曾经遇到过一两次的,从村民处强征给养的事情如出一辙?

可是,又会有怎样的劫掠是将整个小镇屠杀殆尽?!

很快,一名手下的骑兵将死者的数目报告了上来——十七名战士死去,更多的战士受了伤,他命令将酒馆中的烈酒抬出来,为伤者清洗伤口。

另一名负责烹饪的骑兵很快送上一个如同脸盘般大的,干而硬的大麦饼和两个满是花纹的,煮熟了的鸡蛋,此外还有一碗煮烂了,浸着剁碎的咸肉的燕麦粥。

德弗诺与士兵们席地而坐,一小队士兵前去割马草,另一队士兵以两人一组,此刻啃着坚硬而干涩的燕麦饼或大麦饼,在寒风呼啸的小镇外放哨。今天,他们中的多数人可以在酒馆和茶馆的地板上安睡一晚了——与无端横死者们一起。

他用力掰开燕麦饼,递给坐在自己旁边,已经吃了全部食物,正饥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燕麦饼的,名叫默克的臃肿战士一块,自己缓缓咀嚼剩下的部分。

他下定决心,明天清早出发,赶回奥莫斯堡。在那里,他会派出一个使臣前往贺伦城——如今的南易诺斯军区将军罗洛恩.斯特琳的驻地,要求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送上足额的赔偿。

很多在小镇中生活的居民都是周边村庄中人的亲属。他该如何向那些村民们解释?告诉他们,因为敌国的雇佣军来了,他们将你们的亲人们全杀了,我们又把他们全杀了?

他将最后一口燕麦粥喝掉,咂了咂嘴,向酒馆中走去。今天,他打算和他的士兵们在酒馆冰冷的地板上暂宿一宵,让伤者们占据客房温暖的床铺。

今天晚上会是不眠之夜——预感到未来的腥风血雨的指挥官,苦涩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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