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能远远看到了观天塔，也就是说快要到了？杜梓同的神色也放松了一些，毕竟一路打过来还是很累的。他还是有点担心艾沐的。艾沐身上已经干透了，可还是没有醒过来。该说她不是一般的柔软呢，还是因为敖奇实在不会教人？
“现在就别管这么多了，专心开路！”
孟婆说着就举起手杖，砸向了杜梓同的脑袋。杜梓同被挨上这么一敲分神了，登时捂住了脑袋，淡绿的藤蔓也松懈了下来，几只恶鬼趁着松懈的防备向他们冲了过来。孟婆抓住手杖一横扫，把那几只恶鬼如扫地一样轻松地打到一边。
“疼啊！”
“你只要开路就行了！”
孟婆左手往上托了托艾沐的身体，又对着敖奇说：“你也是！快去帮忙！”
“臭老太婆！别命令我！疼！怎么你也敲我！”
见到敖奇一脸不服气，孟婆也举起手杖狠狠地敲了敲敖奇的脑袋，命令他去帮杜梓同。敖奇骂骂咧咧地冲过去，来到防守薄弱的左边，用变出来的水流狠狠冲击那些恶鬼。
而遥远的山顶上，一身粉色白边衣裳，扎着黑色发髻的女性端坐在山顶，俯视着脚下酆都的状况。一切都如她所料。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观察着什么，出神地盯着酆都的街道。她身后的男人，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冷着脸，一脸阴沉地注视着她。尽管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相当狼狈。
“大小姐。”他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可听上去有点失落，“抱歉，我来晚了。”
她没有回头，还是安静地坐着，连动都没有动。
他伫立了很久，她才轻启朱唇说：“无妨，猎桓你不在，计划也很顺利。我早就预料到了。”
“很顺利，是指？”猎桓皱着眉头。
她发出轻蔑的笑声，拿起了扇子扇了扇风。
从一开始跟着孟婆的行踪抓捕千系女，到引诱艾沐回到酆都，再到这一次破坏界限放出恶鬼，跟五鬼做交易，故意让千系女被发现。一切，都是霜景计划好的，这些都是她计划一步步地削弱那个人的行动。
“就连艾沐会怎么做，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闭上眼睛得意地笑着。
因为她本来就是下一任的鬼帝，她的皇考有的，她也一样有。灵力，通天视，甚至掌管“道”的能力，她都和她的皇考不相上下。
“万物有兴衰，他也不例外。何况，我也睡了五百年了啊。”
她轻松地抬起娇嫩的手指，对着天空那道裂缝看，就像自己在抚摸着那道骇人的裂缝一样。
在她看来，人命不过是世间的一部分，是随时可以舍弃，可以利用的东西。所以她舍弃也没有人会有意见。有生就有死，不过是换一种形式活着而已，又有什么好悲伤？因此，她不懂为什么宛恭会大发雷霆，把她的灵力抽掉再次封印。
因为，天理是无法逆转，无法做出改变的。
让鬼经她的手全部变成人，为什么不对呢？本来这也是他们的命运啊。她也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消灭他们，只是让他们全都转生。
“猎桓，我很无情是吗？五百年前，把整个酆都的鬼魂彻底送到另一个地方，让他们重生成人，不也挺好吗？为什么他会说我无情呢。”
她轻松地仰望着自己的手指，轻描淡写地说着话。猎桓微微低下头，果断就回答了：“并不，大小姐，您并不是无情。”
只是因为嫉妒而已。
这后面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曾经从其他人那里知道，宛恭爱上的女人来到了酆都，就是她一直悄悄跟踪宛恭，得知宛恭心爱的女人，气得一怒之下直接把所有鬼魂送到了人间，鬼吏被消灭，酆都崩塌。到底她是有多想宛恭关注自己呢？猎桓也不清楚。
倒是听说那段时间，人间因为一时间出生了大量活人，粮食不足陷入了战乱。又有大批鬼魂回到了酆都。
“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对我，却从来不像父女一样。我认真学灵力，学道，领悟，他从未夸奖过我哪怕一句。可我做那样的事情的时候，他下手却比谁都要重。为什么他总是对我露出微笑，我做错了，却没有指责过我。”
她越说越激动，那张秀丽的脸庞开始扭曲起来。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对我？
就连艾沐出现，他也是关注她比我还多。
明明按伦理来说，我才是他的女儿，正统的鬼帝候选人啊。
那个野丫头，到底哪里比她强了？
“而且，名正言顺当上鬼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想要得到的东西，她认定了就要得到。因为她是下任鬼帝，所以其他鬼吏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天宫也要礼让她三分。被所有人宠爱，唯独宛恭一个人，甚少过问她。因此，她看到宛恭这么体贴地照顾艾沐，她开始不服气了。
在她心目中，鬼魂的性命本来就是不值一提的弱小的东西。所以舍弃掉也无所谓，就像丢垃圾一样。
“恶鬼和鬼都是同样的东西。所以，强的就可以活下来，这就足够了，对吧？酆都？不存在也无所谓啊。鬼界，不就是这样污秽又混乱的地方吗？”
猎桓隐隐觉得她说的话似乎有不妥，可他依然沉默着，安静地听着这大小姐不停地说着话。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的。即使锦衣玉食，即使被鬼吏簇拥，被捧着，高高在上，她还是不满足。
她就是想要被所有人认同。
因此，即使再把所有人送葬，再做同样的事情，她也无所谓。
在她看来，只不过一场过家家程度的游戏。
“哈哈哈哈！”她忽然大笑着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继续笑着，笑完之后摊开手臂，瞄了一眼还是板着脸的猎桓，说：“猎桓，这样真的好吗？你好不容易靠自己的能力当上阴帅，这样下去，跟着我没有什么好事情哦。”
“无所谓。”
猎桓颔首，语气格外平静地说道：“只要是大小姐的命令，我都会遵守，绝不会违反。”
“那是当然，因为……”霜景笑了笑，此刻在猎桓看来，这才是她最真诚的表情，“你是我亲自制造出来的啊。制造一个完全服从的傀儡人灵，这种小事，太简单了。”
猎桓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另一头，杜梓同看准了恶鬼包围圈的空隙，强行突破过去，终于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引导他们过来休息。小女孩眺望着观天塔，又回头看着被恶鬼包围的街道，估算了一下距离。
“还剩下几百尺了吧。”
孟婆问枝月，枝月点点头，扳着手指算了算，“现在应该只剩下……一，二，三……五百尺的距离了。到时候我们一口气冲过去，这里应该没什么恶鬼了吧？”
敖奇看着那些恶鬼，“因为大王的气息还在，他们不敢随便过来。剩下的路就不用一直保护着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啦！”
“别那么早放松警惕！”孟婆白了一眼敖奇，脸色凝重，望向天空的黑色裂缝，如今那道裂缝，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一片天空了。敖奇淡定地点点头，“我来会见大王，就是为了这个啊。你们放一百个心好了。”
孟婆转头看着敖奇，“嗯？难道煞兽都知道？”
敖奇立马一脸不悦地说：“你这什么话，我们可是要负起守护酆都的责任，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那么……”孟婆的眼珠转了转，一把把敖奇拉过来，吃力地弯下腰，以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问：“她已经行动了吗？”
敖奇点点头，“她现在准备召集还在酆都的煞兽，协助鬼吏抓捕恶鬼。”
这回动作还真快！
“那不是！”敖奇皱起眉头抱怨道：“那些家伙再这样捣乱，我们居住的地方要被破坏了！我的冥海不能被这帮家伙糟蹋了！”
孟婆怒，“你只担心自己家！这么自私的吗！”
“不不不！”敖奇连忙说：“我好歹也是族长啊！地煞青龙一族只能住在冥海，你又不是不知道！身为族长，怎么能让同胞住脏兮兮的海！我还有脸去见龙族的同胞么！”
“你也就这时候才紧张。”孟婆用空着的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力地说。
杜梓同趁着他们讲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艾沐的脸看。到底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真是让人着急。忽然他看到艾沐的眼睫毛剧烈地抖动着，于是急忙拉着孟婆的肩膀指着艾沐，说艾沐要醒来了。
孟婆忙找了张长凳，小心把艾沐放下来，紧张地盯着艾沐的脸。
果然，艾沐要醒来了？
——眼睫毛剧烈动了动，艾沐的嘴巴吧嗒了几下，转过身，又要继续睡。她还发出可疑的呢喃：“唔呣……香橙，香橙……阿荼，别偷吃……”
众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