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她迟疑了一会，回头看着满脸愁容喝茶的白发男人，说：“真的不要紧吗？您的身体……”
在进入观天塔之后，宛恭的身体开始衰弱起来，这是只有夜游和日游知道的秘密。她们敬仰的大王，也进入了无可避免的衰弱阶段。一开始，她们以为是观天塔的限制让大王身体不适，可后来宛恭直接向她们坦白了。
即使是五方鬼帝，也无法避免灵力衰退消亡的阶段，灵力渐逝，慢慢地化为虚无。这也是，鬼帝到了一定时期就要准备候选人的缘故。宛恭平日淡定的神情，此刻有点无奈。毕竟，用自己的灵力保护界限，保护酆都，也是自己的责任。
然而造成这次的局面，除了他的灵力衰退之外，还有霜景趁机暗中操作的缘由。他也明白得很。
发现夜游的眼神担忧起来，宛恭扯起嘴角：“不用太担心寡人，倒是你，白天强行行动，身体负担很大吧？”镜强忍自己再一次打哈欠的冲动，眨着眼睛，眼泪流出来不停地摇头。
“大王的身体要紧，我没事的。”
宛恭担忧地低头注视自己手掌，那原本有力的手掌，开始颤抖起来。“已经有两千年了吧……也是时候了。希望艾沐动作快一点。”
其实这回让艾沐过来，也有他这方面的理由。他希望艾沐能快一点接手鬼帝的职位，这样至少能保住酆都，让酆都遭受最低限度的损失。可惜，霜景那丫头还是太过心急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袍的白色短发女子兀自推开门走进来，望着掀开面纱的夜游，急忙冲过去放下她的面纱：“拜托！这身灵衣是确保你能白天行动的啊！别随便掀开！”
“啊！姐姐！”夜游急忙举起手臂拦住日游的动作：“好歹让我透透气！”
“不行！现在还是白天！”
“但是真的很……”
日游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面纱，瞪着自己家的妹妹：“不行就是不行！”宛恭放下茶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日游连忙站好，她那身材比夜游还要硬朗高大，背影看上去很像男性，她闭上眼睛汇报说：“大王，请问怎么处理猎桓，他已经晕过去了。”
是的，这段时间猎桓被送到夜游的房间好几天，终于因为夜游·镜折腾的次数太多，没有灵力补充晕了过去。至于在房间里做过什么事情，只有夜游本人知道。日游一直坚持守住观天塔的观测的灵法，没有空去搭理猎桓。所以等她终于发现猎桓的不妥后，把猎桓转移到观天塔的地底，锁天牢里面，等待大王的进一步发落。
“把他放了吧。”
宛恭那长长睫毛的眼睛眨了眨，让夜游看得一阵心动，脸上挂着仰慕，连话都说不出只懂得点头了。大王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看啊……
可日游慌了，这小子帮霜景干过这么多坏事，就这么白白放了？“但、但大王，他可是霜景的帮凶啊！”
没等日游说完，宛恭伸出手掌，让她止住自己的话，缓缓说道：“你没发现，千系女已经在地府接受保护，并且解除了控制了么。”
“！”
日游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
这、这她虽然看到了，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联系。所以日游试探地问：“那……？”“是的，所以她失去了重要的棋子，放掉猎桓，他也不会起什么作用了。”宛恭让身边的小女孩重新添好茶，慢慢地端起茶杯。
日游看了一眼妹妹，妹妹也不明所以地看着姐姐。
千系女在地府，这就足够了吗？
“千系女是她最强，也是最弱的棋子啊。就算她再怎么随意操纵鬼魂，也无法应付战斗。你看，她连自己做的傀儡都控制不住。”
“大王……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日游的脸色变了，这连她们都看不到的事情，大王是怎么知道的？宛恭笑了笑，抬起手指指着夜游。夜游也呆呆地举起手指着自己，一脸困惑。
“稍微借了下夜游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她们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算了，眼下，还是等艾沐来这里吧。夜游，就拜托你的分灵了。”宛恭向夜游点点头，夜游拢住自己的面纱，惊慌地点头以作回应。
不过，日游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好像连夜游都没有发现，有家伙在追求她的分灵呢。那位家伙还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日游耸了耸肩，还是让夜游自己发现吧。
另一头，敖奇在街道上抓起了艾沐的手，神色不太自然地引导她怎么使用水属性灵力：“听好、听好了啊！光引发自己的水是不够的！你要调用周围的水！”
他那僵硬又不自然的挥动的动作，更让艾沐困惑了。
“周围有水吗？”
“不、啊、不不！”敖奇本来不擅长教人，在艾沐的软磨硬泡之下勉强答应教她使用的诀窍，可惜他实在不是出色的老师。这样一来，艾沐更加不懂了。
孟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她那双秀丽的祖母绿凤眸眨了眨，急忙挥手拍下了敖奇的手臂，“你应该说，让她调用灵力化为水！”
“我不擅长教别人啊！这不是天生的吗！”敖奇辩解道。你说让他泡妞还行，教别人这还真是不行。毕竟这两者的难度完全不同嘛！
艾沐闭上眼，试着在手心导引出水流，可惜她只能弄出小小的一汪清水，这点水流到地上都会瞬间蒸发。因此她眨着眼睛，问敖奇该怎么办。
原本他们还在赶路，但艾沐执着地要学习使用水灵力，因此，只好勉强说服小女孩停下，由敖奇教导她使用。可怜的敖奇就这样被艾沐缠着，硬要学水属性灵力的使用方法了。杜梓同无聊地蹲了下来，之羽也恢复鹰的形态停在他肩上，两人一起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艾沐认真地捧着手心那一小摊水，敖奇无奈地说话，手忙脚乱地引导，孟婆又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看上去就像两个老师都在拼命教授学生一样。杜梓同想起自己在学校，那些老师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地讲解题目，巴不得把题目塞进学生脑袋里的情景。
“果然什么学生都不好当。”
之羽歪着头问：“学生是什么？”
杜梓同放下仲葵，用手锤了几下肩膀：“就是学东西、学本事的人啦，难道你没当过学生？”
“没有。如果能当人的话，我会去体验当学生的感觉。”
“不，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当学生很累。”杜梓同几乎没有想过就说出这句话，他又补充道：“因为要读书，做练习，不停地考试，不是艾沐那种天才，还是别抱太大期待。学校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之羽若有所思地盯着艾沐，“天才吗……说不定她还真的是。”
“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当人之后想做什么？吃什么？”杜梓同好奇地望着肩上的黑色巨鹰。之羽用爪子挠了挠头，停顿了好几秒才说：“没想到，或者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啊，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品尝人间所有的辣椒酱。”
“就这样？”杜梓同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好玩的话呢，失望地转过头。
之羽腼腆地笑起来，“咯咯，因为我的存在是主人赋予的，没有主人，我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况且我没有想过自己要为做什么而活着。一旦任务完成，我是生是死，是消失还是转世，都交由大王决定吧。”
杜梓同低下头，定定地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那样的人生太无趣了。自己的价值，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发现啊。”
“但这就是主人赋予我的目标。没有目标，”之羽缩了缩身子，继续说：“我也没有存活的意义，仅此而已。”
之羽的生命只为他认定的那位主人奉献，没有主人，他也认为自己的性命随时可以抛弃。该说他忠诚，还是愚蠢呢？不，这种应该叫愚忠吧。杜梓同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根本没有评价之羽的资格啊。
“那么你呢？”之羽盯着杜梓同，问：“你又想做什么事情？”
“我？”杜梓同有点惊愕，但很快就眼神坚定地眺望远处的纣绝阴天宫：“当上比祖先更厉害的捉鬼将，或者说，阴帅！”
“哦哦——那很厉害嘛，不过好像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人愿意当这个了啊。”之羽说。
“因此！”杜梓同用仲葵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笑着对之羽说：“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这是证明我实力的好机会！哈哈哈！”
嗯，能陪着她，保护她也挺好。
之羽一脸羡慕地看着艾沐，作为从噬灵兽转变的人类来说，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