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内分泌失调了?」
一路上我都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上了通往校舍的坡道。
大概是因为这种时间来上学太过离谱吧?长长的坡道一望到头竟然没有一个人,相比较之下满头黑线站在柏油路上的我还真有点悲壮的味道。
「真是不幸啊…」
不过就在我一边叹着气一边有气无力地走到通往校门的台阶时,突然听见一阵敲击声。
砰…砰…砰…啪……
锤声忽大忽小,间隔也不是很均匀,一听就知道那是个外行人士在钉东西。我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看到大门旁的人字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有些吃力地用锤子敲打着校门上写有『私立向南学院高中部』的木板。
「你在干什么呐,夜源?」
『你是瞎子吗?——有学生反映这里的钉子松动了,掉下来会造成事故。』
「嘿?——」
听见我的声音她并没有觉得有些惊讶,反倒是满脸平静地转过身子,人字梯因此略微有些晃动。她擦了额上渗出的汗,右手拎着一个很违和的大铁锤,因运动而满脸红潮地看着我。
没想到她还挺负责任的嘛,说起来学生会会长这么早就要到校,的确有些幸苦啊。
『你那是什么反应?』
「需要我帮忙?」
刚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和夜源绫扯上啥关系到最后八成倒霉的人会是我。
『才、才不要呐!哪凉快哪待着去,碍手碍脚的……』
「哦!」
那真是太好了。
我一面暗自庆幸地吐了口气,一面给予她心灵上最大的支持,刚准备迈出步子,谁知——
『等、等下!』
「呃?怎么了?」
『帮…帮我扶下梯子!』
「……」
果然…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啊……
出于无奈,作为一个男人我总不能看着女生一个人干活而自己不做些什么吧?于是在人迹罕至的校门口,我们两人就那样很没意义地劳动着……
咚…咚…咚……
「说起来…」
『什么啊?』
「明明是学生会会长,这种事直接交代给副会长去做不就行了?」
『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就那么独裁专制?』
难道不是吗?
不过我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边靠在梯子上一边望着远处为了食物而在打架的两只野猫,反正只要我不说话,她总不会突然跳下来揍我一顿吧?
咚…咚…咚……
『嘿咻…很好,就差一块了。』
「……」
『什么嘛,你那是什么态度?好歹也出个声啊——算了,你不说话反倒更好,整天都吵死人了。』
「好过分啊……」
无视我的抱怨,她小声地用汉语说了句:
『幸好不是他……』
「别随便拿我和其他人比较啊,很失礼的耶!」
『!』
「……喔,果然还是黑猫厉害——快干活啦,别偷懒。」
远处的垃圾桶旁,娇小的白猫被那只凶猛的黑猫驱赶出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食物被抢。
砰…啪…砰……
有些错乱的锤声让我回过神来,刚才似乎记起了什么,但却又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喂…』
「怎么了?」
『来横滨之前,你…住在哪里?』
「上海啊。」
『怎么会!……啊…不对……』
「有什么问题吗?」
『没……那你小时候,是不是住在燕月桥附近?』
「哎呀?你去过?嘛,的确是那样啦。」
『什!……』
声音戛然而止了,甚至就连空气也凝固住了。
「在我家隔壁呢,住着我的青梅竹马,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哟!」
她似乎有些激动,迟疑了好久才发出有些颤抖的声音:
『你…你、你难道就是——』
「嘿嘿~骗你的啦~!」
『什么?!』
「唔…事实上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总觉得那段记忆若有若无,对于我来说就像一段空白一样——啊哈~!你不会把我妄想成你的未婚夫了吧?」
事实上我就是正牌的……
先来个欲擒故纵,最起码能换来几个月太平的日子……
「喔~小猫咪,过来这边~会长姐姐她会给你好吃的哟!」
『喵~』
砰!砰!砰!——
突然间传来疑似高利贷上门收债砸门的巨响,我和那只战败的白色小猫同时被吓了一跳,紧接着耳边传来诅咒一般的低语:
『白痴!…畜生!…阿米巴原虫!……』
砰!—砰!——
『竟敢——』
咚……
『呀?!——』
「怎、怎么了?!夜源——呜哇?!」
在听见沉闷的敲击声以及她有些可爱的悲鸣后,我本能地抬起头向上看去。但是!我突然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技术性问题——她穿的是短裙!
为什么这么久我才发现?!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了,一定以为我是偷窥裙底的变态狂的!
『呜…疼死了……』
「没…没事吧?」
我急忙低下头去,虽然我没看到,但是我的脸颊依然很烫,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坏事……
『呜…你是死人吗?!帮我拿着锤子啊!』
「哦…哦!好!」
我不敢抬起头,依旧背对着她伸出手去,谁知——
噗—
「呃?」
不对啊……锤子怎么可能这么软——我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结果——
『呀?!——』
「呜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忙收回不小心按在夜源大腿上的手,心脏猛然间快速地跳动着,但就在这时,更加不妙的事发生了——一阵风吹过……
呼……
清凉的风掀起了美妙的裙角……顺着我的视线望去……那是……印有兔子卡通图案的——
『变态!!!——』
呼——咚!——
「唔!——」
她条件反射地按住裙边,但是…手中的锤子也因此失去了控制在空中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最悲剧的是——等我反应过来时,额头已经被它狠狠地砸中了……
「疼…疼…疼……」
这叫什么事嘛!果然跟这女人在一起准没好事!
但就在我晕头转向揉着额头的时候,听见梯子上不安的声音……
『呜…啊…哇?呀?!——』
「喂喂!你在玩杂耍吗?不要乱——唔!——」
咚……
我受够了…未婚夫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烟尘四起的时候…倒在地上的我,身上又多出了一个人和一个梯子的重量……
……
…
『……』
「啊啊!轻、轻点儿!——」
『啰、啰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还是照我说的那样动作放轻了,充满药水味的医务室里,夜源正拿着酒精棉帮我擦着额上的伤口。
「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死变态,你活该……』
「你自己穿着裙子你难道不会下来让我上梯子用锤子吗——唏!疼死了!……」
『不、不要乱动!你这只单细胞生物……』
她说着按住我的脑袋,然后凑近身子小心地帮我清洗着伤口,这倒是让我觉得挺意外的。
「呐……」
『干嘛?』
「老实说…偶尔啊…」
『偶尔什么?』
「偶尔…觉得你挺好的…」
『笨、笨蛋!……』
夜源脸红着瞪了我一眼,难道是害羞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
『说、说!……别婆婆妈妈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是波波兔吗?」
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似乎已经是很早以前的卡通人物了……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只兔子很亲切,或许小时候很喜欢它也说不定。
但这时我才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
「夜源?」
干嘛突然沉默不语了?而且一脸的阴郁。
『变……』
「变?」
『变态!!!——』
「唏?!——」
砰!——
好吧…算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