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云端紧抿着嘴唇,低垂着眼睑。明明是感谢,中性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却依旧是十分冷硬。对于实际的真情实感的流露这方面,他实不擅长。

在准备去办理出院手术时,一脚刚踏进电梯,看着电梯里明显不太相熟的两个人在聊着天。一瞬间……云端反应了过来……

他突然的,想到了那两个在同一个病房的少女!

一个知道他过去,而另一个不能知晓。

就如同矛与盾的碰撞,锐利的矛划过盾牌,随着尖锐刺耳的声音一同出现的,必然还有一瞬间亮起的火花。

兵戎相见之间,刺破虚实,这是云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所幸……他太幸运了……

嘴角不禁掠过笑意,是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云端微微侧过头,望着那个面容平凡的少女,还带着些微胖,也只是扎着普普通通的马尾,连同衣着打扮都不精于修饰。让本就平凡的少女,近乎平凡到尘埃里。

就如同脚下的泥土沙砾,并不起眼,似乎也并不值得重视。但……又有谁知道那会不会是沼泽亦或者是流沙?

稍不留神,便会被拉下深渊!

不过,所幸,云端所遇到的不是沼泽亦或者流沙……

“那个女生,似乎准备向我刻意打听着什么。”林雪眨了眨眼睛,边走边说道。

“不过……还好,林雪姐冰雪聪明,及时反应了过来啊。”云端眯起狭长的丹凤眼,语气里带着些放松的调侃,顺带将这件事悄悄带过。

“哈,那当然……也不看你姐姐我是何等聪慧之人……”似乎是因为云端这句话而分外得意与满足,只差没被人看到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云端只是继续笑,突然拍了拍林雪肩膀,示意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嗯?”有些迷惑,但是还是十分听话的看了过去。

窗外,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女在阳光下逗弄着一只小狗。阳光穿透过来,使整个场景显得十分干净舒适,似乎还有淡淡的阳光的香气充斥其间。

栗色的卷毛小狗舒服的仰着头,似乎很享受少女在它颈侧的抓挠,眼睛都眯了起来……

显然,是十分愉悦,尾巴都翘了起来,慢悠悠的晃动。

虽说,整个场景的构图十分不错。但,她依旧只能不解的眨巴眼睛,因为她实在没有从中参悟出什么……

“是不是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啊?”显然,林雪有些跟不上云端的思维。

“我以为你很能理解它心情的愉悦。”中性的声音依旧显得十分冷淡。

但,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语调里的笑意。

等一下,林雪只觉得脑子有点晕,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理解‘它’‘心情愉悦’?!

这都哪跟哪啊!

“给点提示呗!”

“不知道你听说过‘尾巴翘上天’这个形容吗?”

林雪眨巴眨巴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在将自己刚才的心情和外面那只狗比喻。

果然,他从来没有白夸人的事。

早该知道的……

“你居然敢调侃我?”这是第一反应。

“我说,云端弟弟,你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这不是你的台词风格来着,你居然……居然……在开玩笑?”这是第二反应。

林雪惊讶的嘴里近乎可以塞下一颗榴莲的程度,因为这样的情形在她印象里是比当今时代的真爱还稀缺的东西。

无异于见到稀世珍宝的震撼。

呆愣的望向身旁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尽管少女此时面容平静、冷清的让她怀疑刚才是耳朵的错觉。但,她还是十分断定,刚才的确没有听错……无疑!

如果,是这样没错的话,那么便是云端哪里出问题了?

“那么……你要给我找‘黑狗牙’辟邪吗?”云端望着少女惊讶的样子,有些无奈。他也十分清楚她惊讶的原由,只是今天是告别的日子……

实在不想因此而坏了林雪的心情。

“诶?”只是……林雪更加惊讶了。

如果刚才惊讶的是能吞下一个榴莲的话,此时想必已经要翻倍了。

单单是看着这张充满惊异的脸,云端便觉得林雪的心声犹如在耳畔回响,因为……这张脸上表露出的惊异实在太露骨……

露骨到让云端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林雪在暗自嘀咕:云端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我去缴费去了。”无奈的挥了挥手上的出院证明。

林雪的反应是云端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决定忽视,因为……至少目地达到了。

身后的少女发出愉悦的笑意,似乎将之前病房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少女的笑意似乎极富感染力,连同那张冷清的脸都柔和的些许,细究之下才发现……冷硬的嘴角有些微微上扬……

只是,此时云端已经背过身了。

…………

有时候告别仅仅是一个决定,以及一个通知。

甚至,没有时间给你去忧伤,以及欢送。

仅仅是一句‘我走了’!

便,真走了!

相当之不靠谱!

林雪坐在医院里的一张长椅上,云端草草打理完,便同那个少女离开了。

向着他新的生活出发了!

生活真是没有给人忧伤的习惯。正准备酝酿、酝酿情绪的林雪,被口袋里疯狂的震动、以及不知何时被人调换了的铃声而惊得整个人没了状态!

炸裂耳膜的铃声打得林雪浑身一个激灵!

近乎瞬间大呼——卧槽!

“喂……妈,啥事?”

‘你那里没事了,就赶紧回来给我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这没事?”心下不由的觉得奇怪。

‘就刚刚……云端那小子说的呗。’

“刚刚?”

林雪望着手机睁大了眼。

…………

曾婷婷靠在车窗边,车开在半道上,貌似云端面色冷清的少女却说要下去打电话。并且还是用公共电话,在这个人手一机的年代,公共电话近乎成了摆设。

上至百岁大爷,下至三岁稚童都是人手一机。

这样的行径不免令人觉得奇怪。

曾婷婷不觉得去问能问出什么,也不觉得她会在报刊亭的电话机上留下什么。

从之前的种种遭遇上,曾婷婷便就断定了,这个是个十分警惕的人。

警惕到如同一个敏感的动物一般,对任何触碰都有着条件性的反弹与反抗。

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曾婷婷发呆间,云端已经回到了车内……

车轮开始转动,驶离医院越来越远。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但……却依旧是寄托于过去的生活之上。

只是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回归于过去的生活而已。

过去,从来都不是用来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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