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冬天,费洛兹公国全境罕见地几乎都下起雪。诸侯和领地贵族们纷纷将自己的士兵们集中在自家裡,以防范因寒冷不得出没狩猎的盗贼和魔物。

即使贵为王都也不得不防卫自身的安全,然而王都附近的魔物们早已被扫荡清空、也不可能真有人特地挑王都闹事,因此王都的士兵们可说是閒得发慌。

其结果之一,便是贵为王都骑士团之一的青湖骑士团团长——也就是第四王子库鲁托‧奇克巴鲁翁在这个冬季也是毫无作为。

当然身为骑士团长不可能不去执行一些重要的勤务,然而那些都是本职所需,不会有人将其认真当作继承王位的有利条件。足以宣扬公威的功绩一个也没有,相对的在初阵漂亮击退数千魔物进击的克里亚王子回来后在政事方面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也以那几近完美的战绩在各国间也早已传开。克里亚的即位,可说是拍案敲定之事。

原本还想靠着夫家们扳倒王家势力的姊妹们也转为依附于克里亚底下,只剩下库鲁托还在苟延残喘。

然而库鲁托也早就不想再继续斗下去了。

「真麻烦啊……」

库鲁托站在办公室靠窗发愣,一副伤透脑筋的模样。

库鲁托顶着一头漂亮并不毛躁的黑色捲髮,模样虽然跟别人不太一样却别有魅力,充分表现出他那身为王族独有的气质。

不过他的兄弟姊妹们都没有这样的遗传,因为他的这头捲髮来自他的母亲,而他的兄弟姐妹们和他全都是同父异母的关係。

费洛兹公国公王洛德恩在位期间吸收许多部族村落,广与其族长女儿结成姻亲,因此才会有如此多子多女又各自源于不同母亲的情况发生。如今的王位竞争如此激烈,那些部族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举止也是一大原因。而公王洛德恩更是对其放任不管,反而好像很享受似的。

库鲁托并不晓得他的手足们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才决定争夺王位,至少库鲁托本人起初为了母亲部族的利益和自身的慾望是相当认真的。然而早在他的母亲几年前过世后,他的动力就不再那么大了。

当时他正好经历初阵,结果就这么在军中继续溷下去,藉由浪迹战场麻痺自己的伤痛……不知不觉间已经得到了现在的地位,然而这位置对于争夺王位之路来说反而是个阻碍。

身为王子的库鲁托到底怎么得到这位置的?连他自己本人都不清楚。说不定克里亚或其他竞争对手们也有做手脚把他推上去,他们恐怕也很清楚如此走下去对库鲁托来说只是越走越歪。

只不过对于库鲁托来说,这反而像是歪打正着。

和军中同伴和手下度过的时光抚慰库鲁托的心灵,如今他也不再神伤。只望继续在这个位置,为了国家继续做出贡献。

然而那个克里亚恐怕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吧?毕竟他是如此渴望王位至敏感的程度,这样的他在登基之后,大概也不想将库鲁托留在这危险的位置上。

那些趋炎附势的姊妹和其亲家们是否也会被克里亚肃清呢?好不容易被父王吸收整合的部族们是否又会再次崩裂?只能期待克里亚的气量是否会成长了。

原本支持库鲁托的贵族们有一大半都已经投奔克里亚,然而如今依然坚持跟随库鲁托的家族又该如何是好?

说实在的,现在的库鲁托虽然也没理由反对克里亚登基,但他那过度在意对手的态度是否会让公国窒碍难行,也是令他担忧的事情。

虽然库鲁托不介意在克里亚登基后帮他一把……但克里亚不可能允许库鲁托接近他的吧。

即使王位争夺的战斗结束,他们这些手足之间的距离还是会依然这么遥远吗?

「啊……」

库鲁托想起一件事。

他想起那个毅然除籍,浪迹天涯的弟弟恩奇都。

当时的库鲁托还背地裡暗骂恩奇都懦弱,对他厌恶到甚至憎恨的地步。他不懂为何在父王的推波助澜下展开的竞争正式开始后,这个理应领先所有人许多的弟弟甘愿捨弃一切离去?

难道那个弟弟在早早被其他人争锋相对之时,就已经品尝过这进退维谷的无奈氛围了吗?

想亲近家人也不得为的焦躁——对造就这一切的王位争夺战的厌恶——为针锋相对的家人失望——这些恩奇都在那时就已经深深感受到了。

原来那时的你是这样的心情吗?恩奇都?

这个家庭是如此的无可救药,难怪你会选择离开。

库鲁托不禁苦笑,现在察觉也太迟了。如今的他连替自己踩煞车都办不到,更不用说是挽回对他失望的家人。

那么库鲁托又到底能做到什么?

「库鲁托大人,有急事相报,是来自雷斯福城领主加里欧公爵的请託。」

门外库鲁托的随从敲门报告,将库鲁托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雷斯福城领主加里欧公爵,是至今依然委身于库鲁托阵营的贵族。

「进来报告。」

库鲁托将随从放了进来,准备好好听听他的请託。

看来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还有事能做呢,库鲁托在这可悲的自嘲中依然感受到一丝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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