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皇帝陛下,请容许您忠诚的封臣代替您治下的民众发声。”这位老人伸出双手,声音颤抖着。“陛下,您在易诺斯的子民们的生活艰难无比。七年来,易诺斯的子民们除了要承受领地税收和皇室税收之外,还需要承受三倍于皇室税收的易诺斯人税。这些税收就如同重重锁链,在丰收的年月,这些税收束缚之下,子民们尚且无法吃饱,如今这样的歉收年,您的子民们已然无法生存下去。因此我在您的面前谦恭地请求您,为了您的子民们和他们那饥肠辘辘的孩子,请暂且减缓易诺斯人税吧。”

他半跪了下来,低下那花白的头颅。

皇帝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见易诺斯公爵禀报完毕,那位年轻的北境公爵使者也踏前一步。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代我的领主大人,切萨公国的守护者冯.欧卢斯堡,您忠实的封臣而发声。”使者将右手按在胸前跪下,“陛下,由于奇尔萨河的泛滥导致临近的官道和桥梁都被冲垮而无法通行,预计完全修缮道路需要一年,切萨公国无法将已经征收完成的税收送至。在一年后,我们必然将两年欠下的税收一并送来,望陛下谅解。”

年轻的皇帝沉默了一刻。这一刻无比漫长,每个人都在对皇座上的那个男人即将爆发的怒火感到恐惧。

“你,”费尔南多二世用左手指向跪在左侧的易诺斯公爵文德尔,“说你的人民活不下去了,让我减免税收。还有你,”他的左手一晃,指向右侧的那位使者,“你说道路被冲垮了,告诉我税收送不过来。”

皇帝似乎哽住了,两名阉人侍从连忙抢上来要给皇帝顺气,被这年轻的男人一只手挥开。

随即,他咆哮道:“那朕呢?朕能不能说,因为朕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减免朕的工作,因为朕今天不想当这帝国的皇帝了,朕今天起就不再是皇帝?”

两人被皇帝的怒火震慑,几乎无法出声。

费尔南多一世从黄金的位置上起身,来回踱步,他的愤怒还远远未曾停止。

“不,不能!帝国一日不能没有朕,就好像帝国不能一日没有金钱一样!莫罗,告诉他们,去年的国库收支之比几何?”

“去年国库亏损一万二千七百金布莱恩。”身着镶金紫袍的莫罗.斯特琳低声回应。

“是啊,亏损!一万两千七百金布莱恩,你能拿出来吗,文德尔,还有你,你的主人能拿出来吗?国库的枯竭达到这种程度,要如何保卫帝国的子民们?难道帝国的子民们不应该做出一些牺牲吗?”费尔南多二世咆哮着。

“可是,陛下......”战战兢兢地,易诺斯公爵小声说。

“没有‘可是’!”费尔南多二世怒喝,让易诺斯公爵的后半句话被吓得咽回了肚子里。“作为一个多兰人,却为易诺斯狗子说话,他们的死活与我等有何相干?文德尔,你的纹章是你五代前的祖先跟随先皇征服易诺斯时取得的,你难道忘了吗?!”

“不,我尊贵的陛下。我没有忘。”尽管仍然跪着,但文德尔原本因衰老而佝偻的脊背却挺直了。“不仅没有忘,而且,我还记得布莱恩大帝曾在训诫中告诉帝国的每一位子民,易诺斯人,阿斯坦人,多兰人,以至于北境的修谟野人,人们认为他们因形貌特征而相互区别,但在帝国的律令下,众生平等,皇帝将均等的慈爱与严酷加之于彼身......”

他没有来得及说完整段布莱恩大帝的名言,因为皇帝的怒吼打断了他。

“把他轰出去,混账!税收必须如期缴纳,包括易诺斯人税和皇室税!”

两名武士遵从皇帝的命令,立刻用双手架住文德尔。还在半跪着的文德尔立刻被倒拖向殿外,他衰老的双腿上松松垮垮地套着的,还沾着尘土的鹿皮靴磕碰着大理石制地面,不断地发出响声,掩盖了这苍老男人的自语。

“还有你!”不等文德尔被拖出,费尔南多二世便走向那年轻的,半跪着的使者,在他面前一步处停下。“年轻人,回去告诉你的领主大人,如果他不在一个月之内修好道路,将税收送到的话......那恐怕他就要等待地牢生活了!”

“陛下,这恐怕无法做到。”年轻的使者仍然平静地回应道,“公爵大人如同您一样,处在缺乏金钱的状况下,需等来年的税收征上,才能够开工修缮道路。”

“那就增加税收,征发民夫,克日就要修建完成!”费尔南多二世大声道。

“恐怕无法做到,因为公爵大人在这一点上大概并不像您。”

这位来自北境的年轻使者在说这一句话时抬起头,带着略带狡黠的微笑,这让年轻的皇帝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冒犯。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费尔南多二世低下头,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对着这年轻人的脸。

随即,一记沉重的踢击命中了这个年轻人直立着的那条腿的膝盖部分。

伴随着一声极其沉闷的咔嚓声,这重重的踢击让年轻人滚倒在地,捂住腿呻吟起来。

“将他关进地牢!等到什么时候欧卢斯堡的下一位使者带着两年的税收前来,再将他斩首,让那位使者将他的头颅带回去!”费尔南多二世在对着这年轻人的脸又踹了一脚之后,拂袖离开。

两名士兵拖着这鼻血长流的年轻人离开,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然而尽管如此,这年轻人那掉了一颗门牙的嘴却微微咧开。

他竟然在笑。

不知道是因为嘲讽了皇帝而感到愉快,还是因为,这位皇帝的城府,就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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