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御前会议在沙漏旋转第九次时召开。蒙塔巨城,这一由皇室直接统辖的城池,以及其周边地区将按律令上报各种事物,而来自帝国各个封建主的使者们,也将乘着快马从帝国的各个角落前来,并将领地遇到的问题报告皇帝,并要求皇帝的建议。

总之,只要不是前来送钱的,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这点,皇帝本人是完全确信的。

费尔南多二世刚出殿门,阉人总管泰杰特便伸出一只筋骨分明的手,谦恭地将腰弯到接近地板的地步,请皇帝陛下前往议事厅。

一般来说,任何一位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冒犯——皇帝面前,每个封臣都必须以左膝接触地面,半跪着觐见,直到皇帝要求其起身为止。但泰杰特作为一名在宫中服侍过两代皇帝的老臣,被恩准对皇帝只需躬身施礼。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这位总管不仅仅是负责皇帝的饮食起居。事实上,皇帝的饮食起居许多并非是由这位大总管负责的。作为皇帝的掌玺总管,他的权威在宫中仅次于皇帝。一般来说,多数封建主都必须对这位阉人总管送上一份厚礼,才能够有机会在御前会议见到皇帝陛下本人。

这失去了自己的重要器官的老人,便是皇帝的眼睛,便是皇帝的耳朵,甚至比皇帝本人看得更加清楚,听得更加明确。

“请容老奴禀报......”泰杰特加快脚步,跟上因为愤怒而走得甚快的费尔南多二世,“易诺斯公爵文德尔求见,切萨公爵欧卢斯堡阁下所派来的使者求见。”

“才送走了麦尔曼,又来了这两人......”皇帝从牙缝中漏出一句,“准没好事。”

“容老奴一言,麦尔曼阁下看起来可以信任。”尖细的声音温声道。

“混账!”费尔南多二世重重跺了一脚地面,“在黑甲骑士们为盖乌斯戴上紫玉皇冠之前,他也是忠诚无比的!可那之后呢?”

“是,陛下教训的是。”这位年迈的阉人总管十分了解与帝王对话的方式,他谦恭的低下头。费尔南多二世愤怒地甩甩袖子,继续行走。

“还有那多罗茨......他毁了帝国的所有舰队!”费尔南多二世毫无道理地发怒着,“混账......若不是因为天灾......”

泰杰特无奈地点头。事实上,即便是军神在世,也不可能保住那些战船。但当然,皇帝是不会出错的。

在不断地附和着陛下发怒的过程中,两人很快便到达了议事厅。

“老奴不应参与议事,请容老奴先行告退。”泰杰特在议事厅前再度深鞠一躬,在皇帝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之后,便缓缓退去。

皇室的财政运用,都必须由他来操持。

今天,一位来自曼纽尔王国法尔默市的天鹅绒商人前来售卖他的天鹅绒。作为皇室中重要的装饰物和衣装面料之一,这是值得他亲自会见的一位商人。

而皇帝,轻甩长袖,走进了议事厅中。

议事厅被素色的帷幔包裹着。两边的弧形落地窗外,可以看到皇宫的前花园,以及花园各处站立的卫士中的一两个。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后宫之中,但有责任拦截任何想要进入后宫的敌人。在这间议事厅中,则有整整二十名帝国卫士按剑肃立。

每一位帝国卫士都从出生起就受到忠诚于皇帝陛下的教育,这是皇帝手下的死士。其数目不多,仅有三百人而已,但这些装备优秀,并且配合熟练的战士能够在巷战中格杀一千人。

这些顶盔贯甲的武士给了他以安全感。

他在两名阉人侍从的搀扶下走上御座,将右手随意地搭在用黄金制造的把手上。

这用黄金打造的御座,并不是帝国所制造的,而是在“制铁者”布莱恩攻入杰尔维首都,逼迫当时的杰尔维国王开放边境,并割让河间地区的同时,从皇宫中掠夺来的宝物,费尔南多二世对这辉煌的座椅感到十分满意。

而在约二十步外,静静站立的两名紫袍男子见皇帝到来,立刻左膝跪地,恭声问安。

紫袍是在进宫后换上的,紫袍之下不能穿着任何衣物,这是为了防备伪装成觐见者的敌人。觐见者不能靠近陛下二十步以内,也同样是为了防止在技击能力上具有天赋的刺客,能够不靠兵刃完成刺杀。

文德尔,在一年前他是见过的,这位清瘦的老者已担任公爵超过四十年,曾服侍过两代先帝——这让费尔南多二世感到有些危险。

毕竟,一个年老的公爵,会有多深的关系网,会在当地建立起何等稳固的统治,谁也不会清楚。

而切萨公爵的信使,这一年又换了一位。他已经懒得一个个分辨这些长相平凡的人们了。

在皇帝陛下身边,一位穿着缀有金线的紫袍的银发中年男子垂手肃立。

财政总管莫罗.斯特琳,当今皇后卡娜莉.斯特琳的叔叔。原本处于权力边缘的一支贵族,在皇帝对那位银发少女不合理的宠爱之下,便突然一跃进入到权力中心之中。

帝王的想法总是难以测度的,这位财政总管在处理公务之余,也只能每晚前往神殿,对沉默地面对着墙壁的美神祈祷,愿她永远赐予卡娜莉以足以挽留住皇帝陛下的美貌和优雅。

这时,两名在侧侍候的阉人中的一位在得到皇帝的首肯后,便提高声音,对约二十步外,半跪在地的两人道:“陛下已有恩典,两位请起身启奏。”

“谢陛下。”两人齐声道,一齐起身垂手肃立。在对视了一眼之后,易诺斯公爵踏前一步,稍稍提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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