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正朦朦胧胧地传来人群的齐声叫好声。

——是有人在进行什么表演吗?

“好像有很好玩的事情要发生!抹茶,我们去看看~”

还没等到晓晨进一步阻止,莎莉便拉着抹茶跑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一行三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来到了昨晚那个帝国士兵们搭建处刑台的位置,那里,此刻已经有数百名民众正在围观。

但即便是围了如此多的人,那高于人群的木台上被绑着的人,还是如此清晰。

这个赤裸的,瘦骨嶙峋的男人,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破布。他赤裸的前胸上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其上布满了血痕。

男人的手臂被紧紧绑在一根柱子上,他每次无力地挣扎一下,那木质的柱子便微微一晃,使他那看起来已经数个月没有洗过,油腻而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和胡须微微颤抖起来,那无神地垂下的绿色瞳孔微微闪动一下,这便是他作为生命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他的身高,大概只比抹茶高一两寸,作为一个成年男子来说,他矮小的过分了。

作为对比,他身边那个趾高气扬的肥胖军官,看起来竟然也高大了三分。而肥胖军官背后的那名粗壮的,手持藤鞭的帝国卫士,更是显得强壮无匹了。

但这样瘦小的身体上,现在已经布满了多到相互重合的伤痕。

“哥哥,那是......”

因为身高不够而无法看清木台上的情况的抹茶,有些害怕地问道。

“听着,我的民众们!这卑贱的易诺斯狗子,这蛆虫,他不仅不满足于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那宽仁的税收而逃避,更前往御前请愿......”这位肥胖的官员大声宣布着这男人的罪状,“他难道不知道,像易诺斯狗子这样卑贱的存在,即便是让尊贵的皇帝陛下看上一眼,也是对陛下的亵渎吗?”

“正是,正是,正是!”民众们狂热的呼喊起来。

在三声为了皇帝陛下而响起的狂热呼喊结束之后,传来的是如同蚁群爬动般的连续议论声。

“这污秽的狗子,想必是想要骗取皇帝陛下的仁慈......”

“看那老鼠一般丑恶的绿色眼睛......他怕是那秘洛斯的同党,想要以减免税收为名,谋害陛下......”

“而这卑贱的狗,在被判处囚禁六月之后仍不悔罪,甚至还进一步向上申诉,状告巨城的司法官阁下。你们说,我们的费尔.劳阿,被天平之神眷顾着的司法官大人,会在如此清晰明确的裁定上出现错误吗?”

人们再一次大声呼喊起来。

“不会,不会,不会!”

声浪就像是涨潮的海水,淹没了在场的每个人,淹没了台上那个无助的男子,似乎也将晓晨一行三人一并淹没了。

“但我们的劳阿阁下确是秋毫无犯的!他并未因为这狗子委琐而丑恶的相貌而厌恶,也并未因为这硕鼠般的绿色瞳孔而恐惧。他将这易诺斯狗子的诉求交给了陛下。”

人群的议论声变得庞大起来。

——怎能这样。怎能让那宽仁的皇帝陛下看到这狗子用那不知所云的易诺斯语所写下的文字。

“然而,我们那受诸神赐福的皇帝陛下并未被这狗子精巧的言辞所蒙蔽双眼。”肥胖的军官大声呼喊,“现在他已经下令,易诺斯税不会减免,且不允许延期交付。而这卑贱的狗子,皇帝陛下已然发布命令,于此地公开处刑百鞭,七日后,于神殿前绞首示众!”

“皇帝陛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人们以更胜过百倍的声浪大声呼喊,可晓晨却忽略了所有这些声音。

他看见那个男人的嘴动了......似乎在哀求,又似乎在吐出亵渎的,满溢着仇恨的语句。

但随即,藤鞭猛烈地挥下,在男人已经被殴打的淤青的脸颊上留下数道血痕,男人那尚未说完的句子末尾,化作一声痛苦的嘶吼。

“好!”人们看着这位战士狠狠抽下的一鞭让这个被绑在木柱上的人痛苦地扭动起来,大声鼓噪叫好。

像是被这呼喊声鼓舞了一般,这位精壮的汉子再次高高地举起藤鞭,向男人那已经布满血痕的侧腹重重挥下。

“我们走吧......抹茶,还有莎莉。”晓晨再也不忍看下去,拉着两位女孩便从更进一步聚集起来的人群走去。

“可是,哥哥,那个人并没有犯下足以致死的罪,他不该被杀的......”抹茶虽然被晓晨推着,还是勉强转过头去问询道。

“快走!”见周围几位听到了抹茶询问的人,已然将愤怒的眼神投向了三人身上,晓晨连忙用力推着抹茶,和莎莉一同走开。

直到三人远离聚集成群的人们,他们仍能听见那不断回响着的,人们酒醉似的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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