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不缺少欺骗和背叛,确切地说,这个世界最普遍而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就是变故。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人为还是自然。它将一切世事变得令人捉摸不透,也让无趣而平淡的世界变得有那么一些意思。

——也许这本就是神明在创世之初的本意吧,事情总会向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谁知道呢,如果神有情感的话,他大概也认为一成不变的世界会很无聊吧。

天穹之上的巨龙与老国王,王宫之中的红莲,王宫之前的萝维诺,这一切不可思议的生物,于今天汇集在了这里。真是有趣,如同戏剧一般的。

说起来,我似乎没有资格去说别的东西「不可思议」吧,倒不如说,论「不可思议」,我自己本身绝对不会输给谁了。

「魔法」,这个世界最可怕、也最神奇的力量,却对我毫无作用。我就像神明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生物或是死物,开的一个相当恶劣的玩笑一般。

如果真的存在神,那他肯定是个贪玩的、不靠谱的、喜欢恶作剧的家伙,喜欢把奇怪的东西放在一起,看着他们撕扭在一起。也许他现在正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看着这场好戏吧——就像我现在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现在应该在等着我做些什么吧。谁知道呢。

我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线牵扯着自己,向着那个注定的命运前去。

我讨厌成为棋子那样的东西,即便搬弄棋盘的是神明。

——但那都不重要了。

现在,就在我的面前,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如今像是失去了生命或者从来没拥有过生命,如同人偶、傀儡的双眼。妖精一般的白色身影如今却像是一台为了战争而生的机械。

在翻阅关于巨龙的书籍时,我看到过一个传说。

传说在遥远的东方国度,有一种与巨龙完全不同,但也被称为龙的生物。它们身上长有一种奇怪的鳞片。龙接受一切挑战,战败或是受伤,它们都会欣然接受。如果有谁胆敢触碰这一片鳞片,必将承受千百倍的愤怒。

我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假,但那鳞片对于东方的巨龙而言应该是有着特殊意义的、最为珍惜的东西了吧。

——毕竟这样的感觉我现在多少也感受到了。

人在愤怒到了极致的时候反而会显得很冷静,就像飓风的最终中央却是安定的暴风眼一般。

我周围的一切,就如同被拉慢了的电影镜头——虽然我不知道电影是什么,这都无所谓——呼吸声、脚步声、话语声、甚至仿佛掺杂着不知名的心声,这些声音掺杂在一起,融合成一股杂乱却不紊乱的声音涌入我的耳朵,如同魔鬼的低语。

——我想要一直守护着你。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我知道了。

相识之初的对话回荡在我的脑海。

我说过我要一直守护着她的,不管她有没有当真。

所以,眼前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我决不允许。

抬起右手,浅灰色的绸带缠绕在手腕上,迎着似有似无的风轻轻飘扬着。它缠绕着的手握住了肩头灰色的刀柄,伴着缓缓的金属摩擦声,灰色的刀身从剑鞘中被慢慢抽出,而后轻轻点在地上。

「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呢。有时候你似有似无地抓住了它的轨迹,却还是不得不顺着它前行。

刹那的寂静,时间仿佛被停止,上千支长矛悬浮在半空中,直直地指向着王宫,带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似乎是要挑战王宫深处的那朵红莲一般。

敬畏、恐惧,这是一切生物对于毁灭的本能,他们甚至拿不出直视的勇气。小小的白色身影凭空立在空中,却像是世界终结的天使。

但我看到的,她的淡漠的眼神中,夹杂着迷茫。

——够了。

——够了。

这一切都够了。

「白龙的孩子」也好、「罪血之子」也好、「月之花」也好、「阿尔德的孩子」也好、「赤龙之牙」也好。

全都够了。

这之前的一切我都不想管也懒得管。

萝维诺就是萝维诺,不是谁拿来复仇的工具,也不是对付任何什么的武器。如果有谁想这么做——

磅礴的虚无魔力从意识的最深处用处,灌入到手上的妖刀之中,一刹那,它仿佛一头复苏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这些魔力,刀身上的铭文被一点点地明晰,似乎有声音在低声吟唱着那些铭文——仿佛无尽岁月前,诸神在高塔之上刻下的诗篇。

虚无的天冠不知何时浮现在了头顶,与之相随的,我看到了一条细小却仿佛永恒存在的丝线,它连接着萝维诺与兰诺。

这就是那所谓的诅咒了吧。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把它锁定在视线中,猛然踏前一步,踏出了这一方用于隐蔽的相位。

伴随着我的身影出现的,还有那带着似乎能划碎永恒的锋锐的刀刃。

——我很好奇啊,你和梦魇的「命运之线」相比,究竟谁比较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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