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残破。

道路上,几乎都是用木板拼成的房屋,再怎么看都不像能遮挡风雨的样子。就算是由几根支柱与修补过多次的帆布下,也有人族居住过的痕迹。

坐在土地上,瘦骨嶙峋的人族们,空虚的目光看向这个城市不多见的外来者。

[这里,真的是一个国家的帝都吗?]

就连魔族存在于几百年前的贫民窟,恐怕都要比这里干净整洁许多。

整个城市见不到一丁点的烟火,现在,对于别的城镇而言,正是最热闹的晚饭时间,在这里的,却只有死寂一片。

[商人大叔,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啊。]

好像能够理解那小气到极点的性格了。

一不小心与坐在冰冷土地上的,一位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孩子视线相对,不知为什么感到了不安的丝诺艾,偏过了视线。

[不是汝的错。]

[兄长大人?]

[勇者并非万能,就算是汝也有能做到的事与不能做到的事,汝能为他们做的,都已经做了吧?]

[是...]

[既是如此,汝便不用不安。]

[兄长大人。]

[怎么?]

[谢谢。]

小跑着跟上魔王步伐的丝诺艾,仰视着魔王,微微一笑,更用力的握住了魔王的手。

怎,怎么了。

为什么吾的心脏会跳动的如此厉害。

魔王用抚摸着自己的心脏处,吞咽着不断冒出的口水。

最近,吾妹在吾面前露出笑颜时,吾的身体总会有些不对劲。

不明白,吾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

悄悄将视线移向自己身侧的丝诺艾,魔王摇了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可是吾的义妹。

想到了某和可能性的魔王赶紧将那念头驱逐出脑海。

在魔王胡思乱想的时候,丝诺艾拽了拽魔王,让魔王回过神来。

[嗯?这里是?]

在地图上,这里,确实是王宫,但是,这不是已经成为废墟了吗?

插在废墟内的那颗人头,是真的吧?这是人族某种奇特的装饰风格吗?

好奇怪。

[真稀奇,竟然有人啊?]

一位年轻人,走到了魔王的跟前。

不发一语地青年,站在魔王身侧看着废墟内那颗早已变成骷髅的人头。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人族,有在黄昏之时朝拜人头的风俗?

魔王用询问的视线看向丝诺艾,丝诺艾也困惑地摇了摇头。

[你们,是和罗斯柴尔德一起的人吧?]

[正是。]

[如何,这个国家?]

[好破。]

不客气地言语脱口而出。这种境况下,汝要吾怎么赞美这种国家啊,‘夕阳下的人头看起来很美’,这样?

[哈哈,客人您真是有意思的人啊。]

[吾只是不善于说谎。]

[您也是魔族吗?]

[是,吾是。]

[魔族,都要带那种奇怪的面具吗?]

指着魔王脸上的狐狸面具,青年露出了与这断壁残垣不相符的清爽笑容。

[不,吾平日也不带的,今日,有些特殊情况。]

[是吗...你们魔族,和想象中不同呢。]

[不同是指,没有将汝等抽筋拨皮大口吃掉吗?]

[您还真是清楚。]

[吾是魔族嘛。]

感觉和这位青年,很谈的来。

朴素的灰色衣服,能看出来是仔细收整过的面容,因为消瘦与疲劳凹陷下去的脸颊,还有在这种国家依旧能够笑出来的豪爽。

[其实吾,很缺友人。]

[这点我也是。]

青年揉着鼻子,更显出了这位青年未涉世事的无暇。

[吾想,吾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会频繁的来到此处,交个朋友怎么样?]

[十分荣幸。]

青年伸出了手。

明明是初冬,这位青年的手上却已经炸开了冻疮,可见在这个国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从虎口与手指间的茧子来看,应该是用剑的好手。

魔王握住了那只手。

[那个,吾有一个可能会很失礼的问题。]

[请说。]

[这里,是王宫来着?]

[是,几年前被烧成了废墟,原先,确实是王宫来着。]

[那颗人头,是有什么意义的装饰吗?]

[...]

青年咬了一下牙,保持着沉默。

似乎是问到了不好的事情,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魔王也只能保持沉默。

[那位,是我的父亲。]

久久沉默的青年,因五指太过用力,手背上凸显出血管。

这还真是,问到了不好的事情。

[父亲他,因为不愿对条顿帝国的贵族下跪,当场被斩掉了脑袋。]

明明是在说着父亲的死亡,青年的嘴角,却始终在笑着。

[很蠢吧,我的父亲...因为这种事情,白白死掉,简直,蠢透了。]

扭曲的笑容,让魔王似乎看到了这位青年,不同于表面的某样事物。

[吾可不觉着蠢。]

[哈?]

[汝不是还在此处站着吗?]

[那又怎么样!?]

[如果身为父亲的那位下跪了,身为儿子的汝,也要下跪。吾认为,对父亲而言,儿子的尊严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是,那样吗?]

[吾怎么会知道,这终归只是吾的猜测,不过,吾的猜测,向来不会错。]

[是吗...]

青年的眼角,有某种事物在闪烁。

魔王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仰望着开始变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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