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给出的直接情报实际上只有对星织姐的政治调查以及风间葵上尉的责任处理,虽然都是我的推测,但从利益关系上看,我认为主导者一定和岸波少校脱不开关系,当然背后还有议会党的参与,我怀疑我们只是妨碍他们走路的小石子,他们真正的目标就是公主」

只见伊吹视线瞥向别处,做出了沉思的深情,我便把当初和对公主做的分析又详述了一遍给伊吹听。

「确实呢,我们的人也是从赫炎基地内知晓了那天早上会发生战斗,所以才去那提前埋伏,后来刚好就遇到了你,这一切和你的推测没有矛盾之处」

「『你们』?」

「啊,抱歉,我的问题太长太多了,一个个来才对,现在轮到皆城少尉了,青耀城接下来可要发生大事,各方势力都会有很大的动作,一切都会围绕着那个东西发生,你们绝对需要我的情报,怎么样,我先从这块开始说吧?」

「那些事情……怎么样都好」

无法再忍受眼前的学妹和印象中的剧烈反差,此刻挂在她脸上的灰暗笑容仿佛让我回忆中的美好世界都泛黄褪色了,模糊的猜测和消极思考更是让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痛苦,

「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你的样子,你的身体,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叫我『皆城』?」

如我所料,伊吹其实并不想谈及自己的事,但在我的坚定的态度下还是开口了,

「我再次和你道歉,我对那个作战……『沙盘作战』的印象非常模糊,因为整个过程我都是处于催眠暗示下,我的脑子在很久以前就被那群人渣们玩弄过了,但这次终究是我的疏忽才让敌人有机可乘,才被他们利用,所以我会承担起责任的」

【催眠暗示?】

从伊吹口中吐露的仅仅是在小说中出现的名词,尽管感到不可思议,但内心深处好像早已预知了类似的回答,又或许是只有这样的回答才能让我得到一丝安慰与释然,

「有必要解释一下吧?」

「只有一个问题,所以轮到我了」

「我并没有问你为什么攻击我这件事吧?」

「……」

琥珀色的双瞳再度别开了视线,

「我没事,如你所见,只是染发剂掉色了而已,这种难看的颜色和粗糙的发质,就是我原本的样子,我也很健康,沙盘作战中受的伤都好了」

怎么看都不会是能那么轻松说「没事」的状态。

「引爆峡谷之后你发生了什么?」

伊吹这时候手臂水平伸出,手掌垂直朝上作出了「停止」的手势。

「请打住,轮到我的问题是——你怀不怀疑风间葵上尉是主谋或是帮凶之一?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她对我下命令的声音十分清晰」

「我不认为风间教官会背叛星织少校和我们对她的信任,如果你说的是那件事的话,我觉得是因为我们小队HMA的通讯系统被人动了手脚,而且,议会党们大概就是拿被以特定频率传输的无线电通讯作为证据来嫁祸罪名吧,毕竟现在为行动所遭受的损失担责的正是葵教官」

「原来如此,赫炎基地的整备班也是共犯啊,嘻嘻」

又来了,那种像是坏掉一样的笑容。

「呐,议会党的名单我收集得差不多了,不过最极端的那些大人物可能连公主都不知道吧,但经过这次事件应该都会浮出水面来了,比如岸波英二伯爵这样的,绝对脱不了干系,你帮我打探一下相关人员的名单吧,即使是保皇党不敢动的人,只要知道就好,我会……」

「够了……」

我不论是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

「你打听这些事要做什么?你现在又到底属于哪里?别做傻事……来青耀城吧,总有一天我们一起回……」

【有哪里可以回去?】

「回什么?回哪里?」

「回……深羽,凌他们那儿……」

伊吹的家乡不是塞雷纳利,奈原军高也没有了熟悉的人,她的归宿应该是朋友或是家人的身边,可是我从没听过她谈及自己的家人,并且……

【她真的把我们当作朋友吗?】

「你的问题到底是哪个?」

对我的提议不抱有兴趣,冷淡中甚至带有一点不耐烦,是否我此刻觉得她十分陌生仅仅是因为我根本不够了解她?

「你……想要这些情报干什么?名单之类的」

「还用问吗?」

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抬起头的伊吹用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内心的扭曲,

「当然是把相关者一个个地杀死,对,是折磨致死,先拔光他们的头发再剥开他们的指甲,接下来挖出他们的眼球,割掉他们的耳朵,噢,对了,舌头要最后割才能听到他们悦耳的惨叫吧,为了不让我的计划听起来不切实际,若是有不能这么麻烦地杀死的家伙,我就把他们的尸首放在他的家人眼前蹂躏,然后我要他们每个人都比夕夏姐死得难看100倍,是啊,男的就割掉他的命根,女的更好办了,让她成为**吧,不管是生存方式还是人格我都要破坏掉,我可是很清楚这种事的具体流程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我记得岸波京凉有个很漂亮的副官不是吗,我把她搞个半死给你玩弄吧,算是对你开枪的道歉……」

崩溃,疯狂,迷失缠绕着伊吹,不堪入耳的话语却钻入了我的内心,一点一点地把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

「够了,伊吹,够了,你不要……!」

不知道是想阻止她继续崩坏下去还是自己害怕听到有关那个人的名字,我快步上前把伊吹揽入怀中——

「别再碰我!!!」

精神已经崩溃的女孩却以迅雷之势架开了我的手,紧接着对着我的腹部就是一拳,因为疼痛而自然弯曲的身体却被矮小的她强行支起,最后脖子上感受到了冰冷的触感,在我睁开眼睛后便即刻闪烁着寒芒。

「为什么……是『再』?你遇到了什么……伊吹」

「呃!」

刀尖的存在让仰起头的我仿佛无法正常呼吸,可我仍旧从口中挤出来了我最在意的事情,这时候女孩的精神状况又出现了明显变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要伤害你的,夕夏姐……不是我杀的啊」

刀尖上沾上了我的血,尽管我清楚那只是一点皮外伤,可是却如同触及了伊吹精神的临界点,已经无法保持正常对话状态的她顿时跪倒在地面上。

「不是你的错」

我把所有顾虑都抛在脑后,同样跪下身子搂住了伊吹,而她简直就是像过敏反应一样,疯狂的挣扎与吼叫,

「你没有伤到我,也没有伤害夕夏,她肯定……一直都关心你为你着想,因为你是她最重要的同伴」

我舔了舔被她弄破的嘴唇所溢出的鲜血,同样是从赫炎峡谷死里逃生的人,我猜得到她遭遇了可能比我要更加困难的经历,所以想要告诉她,我了解的夕夏至死也会站在她那边,而我也是一样,

「我也站在你这边,伊吹,不要再一个人承受了」

我加大了双臂的力量,而伊吹也逐渐在我怀中趋于安稳,不一会,微弱啜泣声便传了出来,

「不要碰我……学长,不要再让我回到……作战科那时候的样子了」

「伊吹,慢慢说好吗?你这段时间都在哪里,这台HMA哪来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奈原军高的ACE,谁欺负你,我会帮你出气的……」

听着伊吹的哭腔,我不由得感觉鼻头同样一酸,从那时我在病房醒来被初遇的她捉弄开始,伊甸园的生活占据了美好回忆的无数剪影,可我们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的。

「我……现在在红蝎盗贼团,最开始是昏倒在沙漠中……被他们掳走的,但是自从他们发现我会驾驶HMA后,我在里面的地位就高了起来」

【说谎。】

伊吹早已没了当时在军校时的灵性,撒谎的时候控制不住的音调变化完全放映出了内心的混乱,

「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即使那并非我的本意,可这像是揭开伤口一样的话语还是让伊吹的躯体猛然一震,

「所以……放开我吧,学长,我已经被弄脏了……不对呢,或许早就脏了吧,只不过现在更脏了,毕竟伊吹……已经不是孩子了,嘿嘿」

「带我去好吗?我帮你杀了他们」

我咬紧嘴唇,迫使刚才的伤口再度裂开,不知道是想要让血液的味道来使自己冷静还是给燃烧的愤怒更添一把火。

「我自己已经动手了……不过我的事怎么样都好,只要能为夕夏姐报仇,这副勉强算是女性的躯体若是能派上用场,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你胡说什么啊!」

与伊吹趋于平静的感情相反,我的情绪一级一级向着爆发的终点攀升,我把和她的距离稍稍拉开,好让我们彼此的目光能够相接。

「什么叫你的事怎么样都好啊,你以为没人关心你吗?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看着你被他们……」

我想要咬牙切齿地发泄怒火却止不住哽咽,无法说出口接下来刺痛人心的话语,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溢出,一滴一滴落在跪地的双膝上。

「那些都不重要了。夕夏姐是我的憧憬,是我的希望,呐,学长,是谁给了你人生呢?是你的父母吗?我不是哦,给了我人生的是夕夏姐,哪怕只有短短三年,那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无可取代的三年,你觉得人要怎样才能称得上是活着呢?我的憧憬死了,我的希望死了,没有这两样东西的人生,就是我以前所度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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