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明……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又救了我一次呢」

「啊?」

回过神来的我发现公主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指着我被她的眼泪所沾湿的胸口,

「我……我被他碰到了……你会不会……介意,我是说……会不会觉得我,我脏了呀……」

「殿下,您……」

只有遇到有关公主的事情,鸣的表情才会有明显变化,她此刻表现出的羞怯在我看来就是因为公主的认知才产生的……

【等等,又或者不是这种性认识上的问题……】

我忽然想起了那时候梓菱对我说过的话。

「彼方,这可是算是前线了,这样的事其实不算什么,梓菱或者夕夏她们不管是遇到敌人,还是手脚不检点的自己人其实都吃过这样的亏,但是女孩子保护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很重要的,回去后我教你一些防身术吧」

我温柔地掐了掐公主的脸颊,像是安慰小孩子那样微微扯高她嘴角,结果这招确实很有用,公主转眼间便破涕为笑又朝我怀里扑来,

「好啊,我也能变得像夕夏她们那样独当一面吗?」

「啊……嗯,可以吧」

我随意搪塞了一句便把她轻轻推开,再这样越线下去对我和她而言都会有各种不妙,

「对了,给彼方你一个好东西」

我从背包里掏出了一顶蓝黑相间的帽子,只比深羽矮一丁点的身高非常适合我去整理有关头发和头饰的一切,于是我自作主张给公主戴在了头上,

「唔,这是什么帽子?」

「棒球帽,因为你不喜欢穿长袍,除了发色之外,彼方你的长相太吸引人的目光了,戴个帽子低调点,雨琴特意去青耀城最大的店铺挑了一顶和你这身衣服颜色搭配的」

由于爱美的天性,公主隐藏的那份任性终究还存在于衣着打扮上,对皓月风格老土的打扮不感冒,擅自拉着雨琴和鸣去挑选了一套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休闲棒球服,所以最后加上这顶帽子也是理所当然。

「嘻嘻,雨明这是在拐弯抹角夸我漂亮吗?皓月不是有一个成语叫作红颜祸水什么来的吧?」

「先不说用得对不对,自己这么说也有点太……那个了吧」

「那个是哪个啊,你老是拐弯抹角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夸我嘛,既然你帮我戴上去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戴着好啦」

越来越像恋人间的对话,此行本来是想让公主来见证一些现实,现在反而又变成了约会游玩的气氛,见到鸣表情复杂地望着我,我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我们换个地方吧」

随后公主紧紧地粘着我,鸣则是稍微落后一点以更大的视野警戒着周围,身为战斗女仆的她那头银白色的短发虽然同样很引人注目,但如今青耀城出现御雷公国的人已经不罕见了,所以她不需要像公主那样戴上假发,战斗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也让我对保护好公主有了更多信心。

越来越多对她来说过于刺激的画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公主不断地忍耐着,每当眼神飘开的时候,我就会残忍地利用各种方法,让她重新注意到那些连人类都从生理层面就排斥的同类,以及随之而来的,有关他们的悲叹和怜悯。

「我不想再看了雨明,我们聊点别的好吗?要不你教教我打棒球呀,你应该会打吧」

公主撒娇似地摇着我的手臂,然而这次我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的拒绝,于是她终于像放弃一般让态度变得认真了一点,

「我知道了……即使就像你刚才所作的解释,我觉得四皇子也不该就这样放弃这些人,即使有那么多难处在,但他们毕竟都是皓月同胞,如果换作我,虽然贫穷是无法彻底消灭的,但我绝不会任由我的子民们沦落到这种……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类的活法的地步」

公主甜美的嗓音添上了一丝严肃与凛然之后,仿佛就具有了能收获所有听众认同感的魅力一样,如果是曾经还在奈原军高的我,或许就会立刻鼓掌叫好吧。

「青耀城一直都会定时送来救援物资」

结果我只是淡淡地反驳了公主,让她的激励和热情如同撞上了一堵墙,

「我说的不是那种杯水车薪,只能在死亡线上徘徊那种程度的施舍,而是切实地改变他们命运的帮助」

「御雷的富裕阶层和皓月的富裕阶层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与之相对,这个地方就是你所说的那种无法消灭的贫穷阶级的代表,而且自身的健康状况和受教育程度也无法与御雷的贫民相提并论吧,否则这儿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每一个人都可能获救,悲惨命运虽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但看似光明的机会却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可他们没有那种意志或是认识,如果能像母亲曾经跪在御雷军的枪口前那样,来向造访此地的公主执着地求援的话,或许命运就会因此而改变……

我们没能力也不可能去救所有人,但倘若与极个别的人建立了某种联系,能够伸出援手的我们也未必会无动于衷。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四皇子需要利用这些人来做一些特殊的工作,比如最危险的排雷,有去无回的佯攻任务……在有必要的时候他就会用食物,淡水甚至青耀城的居住权去……动员」

「为什么非得是他们……锻炼出能胜任这些高难度工作的士兵们,不是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并且有更大的机会幸存吗?这样任意地把人命当做消耗品什么的……绝不是一个领导人该做的事吧?!」

也许公主话语里的认知摆脱不了天真的影子,但那也绝对不是值得嘲笑的感情。

「所谓生命,原本是肮脏又丑陋的,可就像生物从低级进化到高级的过程,变得整齐干净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不会再回到乱七八糟的原始状态了。人也是一样的,即使是同一个人,倘若他在被赋予的任务中第一次九死一生地活下来了,顺利得到奖赏离开这座收容所了,然而一旦享受过优质的生活,即使能力没变,他也无法再完成曾经完成过的任务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四皇子的本意,我那明明只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却在恍惚之中仿佛漫长地能体会这种生命层面上的进化一样,不知不觉就自以为是地从口中吐出了这番话来。

「因为他既不愿也无法再像曾经那样……不怕失去任何东西地去拼命了吧……」

公主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黯然神伤地替我说完了后半句话,

「他们难道真的没法改变了么……」

「如果是彼方的话……一定能改变这里,甚至整个皓月」

一直在等她问出这句话,所以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给她抛去了一个心理上的包袱,随着帽檐的压低,她悲伤的表情似乎只是一闪而过,反倒是沉默了许久。

【我只想让你认清自己的责任而已。】

「……说的也是呢,本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人想要杀我,本公主最后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帽檐下的表情如同以往,就像是那双黄金瞳一般熠熠生辉,偶像的标志性笑颜仿佛能将整座小镇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正如她所拥有的地位和权利一样。

「走吧,雨明,鸣,我们不是还要去见四皇子吗?」

宛如把烦恼都抛在了身后,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并拉到了鸣的旁边,再用另一只手揽住了鸣,形成了她一个人在中间拉着我们俩走的态势,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依然能顺利调整好心情,一转眼又变成了郊游的场景,这也让我愈发的看不懂这个公主了。

【你究竟是天真还是在逃避,是软弱还是太过坚强呢?】

尚无答案的问题伴随着吉普车的发动,和正被远离的小镇一并抛在了身后,无数双眼睛带着不同感情从屋子里探出,成为了对我们而言另类的送别。

有着一丝怜悯却没有什么罪恶感,我偏开的视线重新对焦到正前方,毫无迷惘地继续踩下油门。

∞┉┉┉┉┉∞

数十分钟后,

「都说了几次了,地图C2区域的那个绿洲,当然没名字啦,一个小破绿洲能有什么名字,就算有名字你还想看见路标牌吗?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掌握沙漠中的方向判断?谁叫你非要自己带彼方她们去悠转,让雨琴和你一起去你还不乐意,幸好有鸣跟着你们,否则你是不是要对彼方……」

「咔嚓」

我有气无力地挂断了和梓菱的通讯,此时的她已经和四皇子在内的青耀城领导核心到达了预定地点,而我则是对着这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景色犯了愁。

「哈哈哈,梓菱姐教训人好厉害,雨明你怎么不继续听完呀」

坐在副驾驶的公主笑得不停地抬腿,她之所以能在烈日之下还如此兴致勃勃,自然不是单纯的因为乐观天然,而是身为女仆的鸣已经在车上撑起了阳伞,偏偏覆盖面积还只限于她们两人。

「殿下,皆城少尉作为HMA驾驶员,方向感实在是太丢人了,还请殿下把地图从他手中夺下来交给在下」

「好,给鸣」

公主简单粗暴地把我铺在大腿上的地图抽走直接交给了鸣。

「是海市蜃楼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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