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的空气沉重得异常,与亚伦交流完回到房间后,我都只是朦朦胧胧地躺在床上,没能睡着,直到阳光穿透了窗户。

各种思绪拢上脑袋的,纠结成一团乱麻。

亚伦说茶木园里存在着危险。整个茶木园只有三个人能自由出入,萝维诺、我、兰诺。前两者可以排除,所以显而易见地,他说的这个「危险」就是兰诺。

虽然只有将近半年的相处,但她给我的印象并不差,确实难以去怀疑她是什么「危险」……

以及,虽然我不知道萝维诺和兰诺相处了多久时间,但显然不是个短暂的时间。既然亚伦都能获得这样的信息,如果兰诺真是什么「危险」,萝维诺肯定是知道的吧?还是说……不,应该不会的……

更为诡异的是之后亚伦说的事情。

「提及名字就会被察觉」这样的事,即便对于魔法而言也是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吧,要真说,倒是更偏向于类似「巫术」的东西?死亡魔法倒是经常因为它诡异的特性并且涉及灵魂而被称作「邪术」、「巫术」什么的,但是……等等,要真这么说,作为与死亡魔法相对的自然魔法,它的诡异性本就不会比死亡魔法少,这么说来,倒也不是不能解释……

况且,说到底,亚伦说的这些可不可信其实都是有待商榷的吧。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将曾经、也许将来也会将后背托付的战友、同伴,虽然我也想拥有可以报以绝对信任的同伴,但我们相处的时间充其量也只有半年左右,实在是难以毫无条件地相信他。

呜,真是讽刺,刚收到「在此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请相信我」这样的话,就开始「我不能保证。我只能说——我将来在分析事态的时候会考虑到你这句话的」这样的斟酌了呢。

果然我早就不是、也很难再是一个愿意将一切信任都给与同伴的热血青年了呢。

不管是亚伦、渡鸦、法米奥、兰诺。

呃,什么?你问萝维诺?呃……萝维诺那……当然是……不一样的了……咳咳,那啥,这可是传说中出于第七感的信任!第七感的事……怎么能和这些相提并论呢……不能相提并论、不能相提并论。

这么解释的话……我……反正我是信了。

***

呜……可恶……

好、好亮!

阳光透过窗户撩拨着一夜未眠刚要合拢的眼睑。

可恶,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早晨……我讨厌太阳。在座各位有没有射箭好的,请帮我把太阳射下来,我可以给他钱……

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一把拉上了床帘。

「嘭。」

再次倒在了床上。

……

还是有光。

它们穿过床帘织物间的小孔,再次来到我的眼皮上,坟头蹦迪一般地在上面晃来晃去,坟墓之中埋葬着我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的睡眠。

滚!

一把撸起手肘,驱散开了在眼皮上蹦跶的光线,手臂压住眼眶,防止这些家伙再来骚扰我。

曾经年少无知的我一度认为眼罩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无用的发明,现在看来,这东西岂止是有用,简直就是神明的恩赐,将睡眠从失眠的深渊中拉回现世的救主!

……是时候把「搞一个眼罩」这件事加入日程了。

现在姑且吧手臂当成眼罩吧,虽然重了点……总比没有好。

唔……好困……

今天应该没有什么预约吧……嗯,回忆了一下,没有——有也翘了吧,小命要紧,再不睡怕是要猝死。

魔法学习的话……嗯,萝维诺应该不会介意我翘一天的,她那么可爱,一定不会介意的,一定不会的。

所以说,我要睡了。

意识渐渐朦胧,仿佛陷入了一片沼泽,被沉重的困意包裹住拽下泥潭。

再见,我去二次……呸,我去梦里了……

……

呼——噜——

……

「哒哒哒。」

……

「哒哒哒。」

我听到的那是……是敲门声吧?

唔,没错,应该是敲门声。

不是在梦里?应该不是。

……敲门声。

我……

「哒哒哒。」

又是几声敲门声。

我……

「哒哒哒。」

又是几声。

我……诶……

「来……了……稍等……」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我口中飘出,费尽了我全身力气。一只手高高伸起,要说像什么,就是那种刚从墓地松软的泥土中钻出的一只僵尸的手,颤抖着,指向天空,然后力气耗尽,「啪」地一声掉回了床上。

为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让我好好睡一觉有这么难么……

风中残烛一般虚弱的身体艰难的抓过衣服和裤子,草草地套在身上,双脚踩进鞋子里,八旬老头一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谁啊——」

不会是萝维诺发现我没去藏书塔来抓我了吧,那就有点恐怖了……

不对,不应该啊,还没到点呢。

那会是……

「是我——」

并不陌生的声音回答了我。

我愣了愣,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声音是……兰诺……

快走几步,来到了门前,轻轻打开门。

「你……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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