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梅尔不是说——

不是说她带海瑟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奥维亚摸摸头：好吧，现在看帕梅尔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海瑟恐怕也是遭到毒手了？

等等，不对呀。

如果海瑟就是一个枢纽守护灵，为什么魔王没有说？魔王不是一开始就分辨出来芬娅了吗？

但是也可能是魔王不愿意让奥维亚知道。奥维亚不愿意去想这个答案，因为会让她纠结。

冰蓝色的空间像是极澄澈的海水，海瑟置身其中——上半身赤裸，下半身是布满银色鳞片的细腻鱼尾——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妖娆的海之女王冷着脸，如同芬娅一样，对奥维亚的废话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又一次重复道：

“是否开启星落？”

奥维亚：“……开启。”

砰。

一声沉闷的、像是庞然大物坠落下的声音，让奥维亚的头皮都跟着发麻。

这次的动静可是比太阳岛要大多了。

海瑟竟然张口唱起了歌！

虽然她的影像就站立在大厅中央，但是歌声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遥远又美丽。

奥维亚简直无语——这萨迈尔设置这个地方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来设计BGM吗？

奥维亚能看到无数蓝色的光像是萤火虫一样飞出，拖着细亮的尾巴，扩散到四周。

帕梅尔在外边。

“开启了！好吧，就让你开启吧！”

她面容不复之前的清冷出尘，灼热的、金色的金属一样的眼瞳紧盯着奥维亚

“就算将一切都开启了，我也会将你打败。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无视我了吧……”

奥维亚听到了。

她忍，但是没忍住。

“我真的不认识你啊！我擦你说的话很像疯子你知道吗！”

“那都是事实。你还没有从这个假象中清醒，没关系，我会拯救你的。”

“虽然有自恋嫌疑，但是我还要说一下——我有爱人了。”

“魔王？哈哈，你说那叫爱情？”

“……尼玛，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说话。”

所以接下来奥维亚不说话了。

她在等。

等极蓝之海的彻底开启。

那时候，她觉得可能要战斗。这货一直说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万一她觉得杀了奥维亚就是正确的解救方式怎么办？

呃，好吧，现在听起来这个帕梅尔很想灭世。

这年头，世界招惹谁了？

魔王也只是毁灭人类而已。

……好吧，应该说人类也是。人类招惹谁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在奥维亚的意料内！

深蓝色的空间中。

奥维亚在里面，帕梅尔在外边。

海瑟在奥维亚的背后。

这位曾经的人鱼之王现在是冰冻的玫瑰。这朵玫瑰本来虚幻，如今却在一点点凝实。

帕梅尔看到了，奥维亚没看到。

奥维亚就看见帕梅尔逃跑，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简直莫名其妙。

更加莫名其妙的是背后一只手——

有一只手，摸了她的背。

“勇者啊。”

海瑟的声音幽幽飘来。

“请你为我复仇吧。人鱼的祝福将为你绽放，你的正义将得到人鱼的感恩，他们将承认你为领导者！所以，为我复仇吧！毁灭那个占据我妹妹身体的、觊觎着你的怪物！”

“你有自我意识？为什么芬娅没有？”

奥维亚最关注的是这点。

海瑟抬手捂住了脸，金色的眼瞳露出，且在颤抖着。

她阴郁地说出了原因。

这原因是奥维亚绝对想不到的。

“因为法阵被破坏了。”海瑟说，古怪地笑了，“那个怪物把我带来这里。然后，她吃掉了我的心脏——那个连我自己都忘了、充满了对萨迈尔的爱的心脏。”

“什么！？这就是她有灵魂的原因？？”

“不！不是！！”海瑟突然尖叫，“我的妹妹已经不在了，那是一个外来者！我从没感受到过那样可怕的灵魂！她用我的心脏稳定了灵魂与身体的联系，彻底占据了我妹妹的身体！”

这个人鱼的灵魂在颤抖着。

肉眼可见的黑色在她的“躯体”上蔓延！那是负面情绪的阴影！

“嘿，停下！停下！我会帮你复仇的！”

黑色没有停下。

女人金色的眼瞳转黑。

仇恨的火焰在里面燃烧。

奥维亚有点心惊。她后退了一步，却立刻被紧抓住了肩膀！

因为“神器裙子”的防御，她没受伤。

痛感却还存在着。

这个女人，或者说女鬼，绝对是想捏碎她的肩膀！

“萨迈尔！——”

幽幽的慨叹夹着刻骨的仇恨。

“萨迈尔啊……”

奥维亚毛骨悚然：“我不是萨迈尔啊！”

她本来就有点怕鬼啊喂！

然而女人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我真是恨你啊，萨迈尔。”海瑟的唇红艳艳的，像是含着血，“你承诺给我永恒的灵魂，竟然是讲我囚禁在这里。囚禁我的自由，禁锢我的意识，作为你们人类的武器——”

这！

这算是惊天八卦吗？！

奥维亚不懂。

她、她也不是很想懂啊！

她有任务的，主线已经够烦了，支线什么的，能不开启还是不开了吧。

帕梅尔算进主线里。毕竟这是一个要毁灭世界的女孩。

但是这种陈年旧事跟她奥维亚没关系吧？！

女鬼却还在失神。

“萨迈尔啊，你那么光明，那么灼热。你的爱情给了谁？你活着的时候我看不出来，你死了我也没看出——你谁都没爱，是吗。”

海瑟奇奇怪怪地笑着，像个巫婆。

“所以我没得到爱也没得到背叛，陷入诅咒，陷入生死不能改变的状态。”

“海瑟，你清醒一下！”

“……”

鬼爪松开了。

女人眼睛重归金色，里面的光彩恶劣无比。她甩了甩尾巴，转身浮到了蓝色空间的顶端。

“好了，你快给我滚吧，我不想看见你。”海瑟说，“通道我给你打开了。既然你是勇者，应该也很萨迈尔有着同样的体质吧？不需要呼吸不需要进食——”

“……是。”

有种底裤都被看到的感觉，错觉吗？

“那么，就走吧。”

海瑟撕开了蓝色空间的边缘。海水停留在边缘，没有涌进来。

奥维亚是个秤砣体质。

“……能送我上去吗？”她问。

“为什么？你不会游泳吗？”

“……”

最后，奥维亚是扒着一只奇怪的鱼，中途转了几趟“车”，最后在一只鲨鱼的背上成功上岸的。

真是心累。

她在海底并没有耽误太久。

所以，在狂奔回去路上，她遇见步行的魔王和维娜等人，也就不奇怪了。

“那个，”奥维亚扒了扒湿漉漉的头发，诚恳地对着维娜说，“咱们立刻开启传送吧，我想回大陆了。”

起码，大陆没有女鬼，而且大陆才是她的任务目的地。

什么见鬼的帕梅尔！

什么见鬼的海瑟！

还有萨迈尔！

全都忘掉忘掉。

奥维亚这么想着，又拉住了魔王的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维娜眼神微妙地冷。

琥珀色的眼瞳扫过奥维亚，然后她一声不发，走到了队伍前方，对奥维亚的请求充耳不闻。

魔王被奥维亚拖到了小树林。

“怎么了？”魔王挑眉，“干坏事了？那个帕梅尔呢？”

奥维亚烦躁扒头发：“你能看透灵魂吗？”

“不能，”魔王直接回答，“只有你的我能看到，其他的都无法分辨。”

“……海瑟好像被那个帕梅尔杀了，她成了星落的一个枢纽，跟芬娅一样。这点你看出来了吗？”

“没有哦。她跟那个村姑区别还是很大的，起码她神上的诅咒力量干扰着我。”

“那个帕梅尔说了很多疯话……她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也是，我也是。她说，干脆让你毁灭这个世界，然后——”

奥维亚说不下去，又烦躁跺脚。

“真是够了，世界到底招谁惹谁了，没事总是要被毁灭？”

魔王顺顺她的毛，指尖所到之处，头发湿意全无：“你也说了，这是疯话。疯话你管它做什么？”

奥维亚抿着唇。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疯子说的话是真的。她说我和她都是世界外的人，你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让魔王歪头，沉默了一会儿。

奥维亚的心有点揪得慌。

她喝下的药，或许并非全无作用。

有什么让人惊讶的事实，在模糊的记忆海中闪光，展现着存在感。

“如果，”魔王慢吞吞地开口，带着恶作剧似的神态，“如果啊，你是世界外的人。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属于我。谁能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咳。”奥维亚挠挠脸，“我是——呃，我是说，我们回去吧？”

魔王鼓起了脸。

“难道你就不应该在这时候好好对我表白吗？！”

奥维亚就当没听到。

这个岛屿彻底地放晴，在太阳之下，被岛民认为是恶魔的勇者带着队友消失在了阳光下。

在海水中，人鱼又一次失去了海巫。

他们的女王却变成了永恒不朽的存在。

隐形的高塔中少女露出微笑；

水中孤独的王者掌管着深海的星辰；

游离在阴影中的占星师、世外来客在盘算着，计划着。

忍受屈辱、誓要夺回自己所有物的公主，在默默等待时机。

还有忠诚于剑、不知晓自己真正心意的女剑士，拱卫着公主，等待着自由到来的那刻。

有些生命永远不可能心意相通。

所有人都是孤独者，走在自己的路上，做着自己的选择。

奥维亚叹息。

果然，还是当成没想起来比较好。不是吗，赫尔德，此世之神啊。

我是你世界里的勇者——是你融合了半身的存在。

但是果然想骂你一句：

你丫的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