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昏的逼近,伊斯娜也逐渐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因为回家的时间早就过了,如果再不快点的话,妈妈肯定会担心的。还有店长那里也要告知一声才行呐,自说自话的跑掉,但愿不会被扣工资。

“妈妈,我回来了!”她推开自家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母亲那张忧心忡忡的脸。

“娜娜,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啊,是店里忙吗?”

“啊……恩,差、差不多吧。”她犹豫了一下,不自觉的撒了个谎。她摸着藏在背后的那个盒子,也不知该不该把今天的事一一告知。

毕竟伊斯娜这条围巾并不是自己想要,而是母亲的生日快到了,她想送给母亲做生日礼物,以了表这些年的感激。虽说是借花献佛,但总比没有的好。然而那样就意味着自己险些闯祸的事情会露馅,她实在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而让母亲担心。

真是苦恼呐,好不容易从好人那里收到了礼物,但这下不就变成来历不明的东西了吗!

“怎么了娜娜?还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恩……妈妈,我……我……哎呀,好吧!其实,我今天……”

……

最终还是说了,她不愿意欺骗自己的母亲。在晚餐的饭桌上,伊斯娜将今天遇到人和事都悉数抖落了出来。然而伊母在听完之后,似乎比起宝贝女儿送的礼物,更关心那个自称理财顾问的笛手先生。

“妈妈,这个你不喜欢吗?”

“啊?不,怎么会,娜娜送我的礼物,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喜欢,喜欢。”她赶忙露出笑容,温柔的摸了摸不知何时被递到手里的那条围巾。

光凭手感就知道,这不是地摊货或者高仿货能比得了的,看来娜娜这次还真是遇到贵人了——她轻声嘟囔着。

再加上从女儿口中得知的笛手那阔绰的消费方式,这投资专家的名分倒也算是坐实了。要知道,这年头的骗子可不会为了骗一个在花店打工的小女孩儿而下那么大的血本。

“那位笛手先生还问我需不需要他的帮助,说是能给我指明钱生钱的方向。但那种一听就不靠谱的事,我才不会做呐。”伊斯娜摇着脑袋,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也是,一个社会底层的打工妹,还谈什么投资啊。她能数好两张钱就不错了。

母亲虽然好像有话要说,但几度张嘴都是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看碗里的饭,露出了赞许的表情“是啊,那种我们不懂的事情,就不要去掺和。”

“恩。”

“来,多吃点菜。”伊母虽然手里拿着饭碗,但却始终不见她动筷子,像是有话憋在嘴边,正寻摸着说出来的机会。

终于,等到女儿快要吃完的时候,她郑重其事的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娜娜呀。”

“怎么了妈妈?”

“你说的那位笛手先生,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诶?你问这个干什么?”伊斯娜一脸狐疑,不知道母亲有何用意。

“嗨,还能是什么呀。你这小丫头给人家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还收了人家的礼物,就算你面子上过得去,我这张老脸还没地方搁呐!我打听清楚之后啊,亲自去给人当面道个歉、道个谢。”

哦,原来是这样!伊斯娜恍然大悟。被妈妈这样一提醒,上门道歉好像还真是有必要的。虽说今天发生了不少事,笛手先生也说可以用帮忙挑花、挑衣服来代替歉意,但归根究底还是自己这边有错在先,怎么能不有点表示呢?至少得买一篮水果送过去。

不过,问题又来了。伊斯娜挠了挠脑袋,苦笑道“我、我没问。嘿嘿。”

“你个丫头……”

“不过,那位先生他好像对花有点兴趣,还说以后会来找我帮忙呐。到时候我再道个歉就是了。”

“不妥,不妥。果然还是要我这个做家长的去当面赔不是。”

不知为何伊母好像特别执着要和笛手见一面。其执念甚至都超过了这个问题本身所该有的分量。让伊斯娜很是疑惑。

“妈妈,虽然是我冒犯了人家,但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啦,你没必要那么纠结吧?”

“我……我……也对,也对。”她笑着往也嘴里挖了口饭,在这之后便没有再提这件事。

但是如此反常态度,却还是让伊斯娜觉得妈妈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

夜深人静,当伊斯娜睡下之后。面黄肌瘦的伊母悄悄来到厨房,点起一盏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将一支针筒的尖锐部分插进了手臂的静脉上。如果伊斯娜看见自己母亲长袖下的手臂,肯定会被吓死的吧,那满是针眼的皮肤,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在将针筒内的东西全部挤干净之后,她呼出一口气,斜靠在墙上看起了最近的储蓄凭证。5136法利。

天呐,五千多法利,这可不是一个贫寒家庭所能拥持的金额啊!伊斯娜肯定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点蝇头小利每天东奔西走。

但即便还有那么多的储蓄,伊母却还是露出了忧愁的表情……

“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月的还没来啊。那个死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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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手先生,笛手先生!这件你觉得好看吗?”

“啊?”我有些乏力的支着脑袋,斜眼看向站在床上捏着裙摆的知更鸟。这已经是她回到家后第三十八……不,第三十九次换衣服了吗?

说真的,你放过我吧,陪女生逛商场本来就已经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了,为什么回到自己的狗窝之后还要被你折腾啊!?

“好看好看。”我随口敷衍了两句。

但即便知道我这是在敷衍,她还是露出了喜悦的表情。然而喜悦之情稍纵即逝,很快知更鸟就安安静静的坐下,看着掌心发起呆来。

这又是在闹哪出?不过能消停倒也是好事。诶,等等,你怎么哭起来了!?

“你怎么了?事先说好,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对我没用的哦,你要自杀我也不拦着。”

我会不会太冷淡了点?不过这孩子终究只是一个待出售的商品,我没必要把她当祖宗供着吧?

“我……我才没有哭!我只是太高兴了……奇怪,这种时候应该要笑才对吧,我为什么会……”

“有什么好高兴的?衣服吗?真是搞不懂你们女孩子……”

“不是……”她摇摇头,抹去眼角的泪花“是笛手先生你对我太好了,我总有种已经把一辈子的幸福都用完了的感觉。我不敢睡觉,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切,人生本来就是场梦,而我们从一出生起就活在了梦里。我们——”我停下了无意义的感慨,意识到这孩子想要的并不是什么狗屁人生经验。而是更加实际的东西。

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上了她那被泪水打湿的朦胧视线。

“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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