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吗……
竟然那么轻松地把一个活人杀掉，蓦然从心底对这个女人感到恐惧。她有试过这样害怕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吗？从来没有。
“妳对他做了什么……？”
“打扰了哦。”女子对着沙华制造的结界做了个敲门的手势，无视结界的阻碍闯入其中，妩媚的丽人贴近浑身颤栗的蓦然“才隔一天又见面了。”
沙华的结界半点用处都没有吗？不对，不是那样的。无论是沙华的结界还是他身上的物品全都拥有驱散妖魔的效力，但唯独对这个奇怪的女人无效。她的真正身份，到底是……？
“跟我出来吧，有些事找妳谈谈。”
“……好。”
蓦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勇敢，但面对拥有未知能力的她，不管待在结界里还是站在外面，只要她想出手，蓦然的生命都卑微如蝼蚁。
“呵呵……”看着蓦然没有太大变化的表情，女子笑出了声“走出结界一点事都没有吗？”
“妳想跟我说什么……？尽管不想承认，但妳确实是我遇到过的最让我害怕的人，对妳的恐惧可能一辈子也挥之不去吧。”
“为什么要对我心存恐惧呢，妳我是同一种人。知道吗，普通人在妖气构成的屏障中会出现呼吸困难、乏力的症状。但这种效果并不单单针对普通人，对驱魔师来说也是同样的，只是效果不显著。”
内心莫名一颤，这么说的话，沙华也承受着跟普通人一样的痛苦？
“驱魔师的体质能够抵御妖气，但妖术师则能在妖气冲天的领域与妖物共存。妳那么悠然自得，就是与我为同类的证明。”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妳说的那种能与妖共存的人！”
“很厌烦吧，看着结界内的那群人在争吵。”女子转移了话题，望向那数十名失去至亲的人们“能解救他们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的灵魂抽离出来，放入酒瓶中混在一起。这样子，仇恨也就彻底消除了。”
“我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听妳胡言乱语……”僵硬的身体开始行动，蓦然从女子的身旁走过“我要去找沙华，他虽然是蹩脚驱魔师，但总会有办法对付妳的。”
“没用的，他根本无法伤及我分毫。一个只是在强迫自己当驱魔师，几乎每一秒都在心中提醒自己必须要变得残忍的人，其实活得比谁都痛苦。”
无法迈出下一步，蓦然转过身子，与女子四目相视“妳……貌似对他很了解，妳到底是？”
“曼珠，区区妖术师罢了。”
———
被狠狠踢飞了的韩乐从设施的残骸中爬起，再度浮上空中。尽管已化为妖物，但却保留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行为。
沙华赶到现场时，只看见韩乐正浮在半空放声大哭。
“可恶……（真正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吧！）”如果只是普通的哭声，沙华还不至于捂住耳朵。他尤其凄凉的哭声，如同电流般传遍沙华身体的每个角落，骨头甚至发出悲鸣。哪怕身体刻上了强化咒的术式并处于发动期间，都难以抵御这种抽象的声波攻击。
“欺负我，你欺负我！”
“（到底谁欺负谁呀……）快闭嘴，不听话我就揍你！”
“我要找姐姐，她很疼我，她会帮我教训你的！”
姐姐？韩乐还有姐姐吗，也就是说成为妖物的亡灵有两个？不可能，沙华从开始只感觉到韩乐一人的妖气，造成公园里这幅惨状的也只有韩乐一人。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韩乐口中的姐姐，是将他的灵魂污染的妖术师。
“姐姐，我要找姐姐！”披着妖物外皮且在不断撒娇的韩乐有够渗人的。他越飞越高，并朝着东面开始加速。
那个方向是蓦然和受害者的所在位置，沙华咬紧了牙关，赶紧往回跑去“（该死，不会飞原来这么吃亏！）”
———
曼珠……
这世界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吗？不，以蓦然的角度来看，根本就是老掉牙的情节。
“曼珠……沙华？”对她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弱，但蓦然还是笑了出来“妳是沙华的姐姐？”
“我像他姐姐么，我姓冯，和沙华没有血缘关系。”纯白色的酒瓶由曼珠的衣袖滑落至手心，置于胸前“难以置信吧，我也是。我的母亲帮我起这个名字时，根本不知道还有个驱魔师会为自己的孩子取‘沙华’这么一个名字。老套，庸俗，每次听到有人谈论我和他的名字我都快尴尬死了。”
“我明白了……”蓦然一口咬定“是世仇吧，妳跟沙华。”
稍微迟疑了片刻，曼珠又恢复了她那妩媚的笑容，将酒瓶的软木塞打开举向空中“大概吧，那么接下来就让妳看到更有趣的一幕吧。”
眼神变了，于这片空间的所有亡灵纷纷聚集到曼珠的头顶，灵体变作紫黑的烟雾卷入那狭窄的瓶口内。
曼珠冲着蓦然笑了声，随即开始摇晃手中的酒瓶。每进行一次晃动，那被瓶中美酒慢慢溶解的亡灵都用嘶哑的喉咙哭喊着，仿佛在寻求蓦然的帮助般。凄厉的喊声直接令蓦然浑身无力，跪倒在地不断喘息，衣物也早被疯狂飙出的汗水浸湿。
那是什么？不仅声音，连亡灵们慢慢与酒融为一体的画面也从蓦然瞳中若隐若现。
她猛然想起，卢雁婷的灵魂也被同样地对待了。
“噢……面对这种程度的怨念只是喘气而已吗，妳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曼珠十分满意地向蓦然伸出手“过来吧，我很中意妳。”
“我……”呼吸无法调整，但蓦然还是摆出了坚定的态度“拒绝。”
“真坚决……”
——“姐姐！”天空的另一边传来孩子的哭喊声，他就是被沙华打飞的韩乐。韩默明明是这孩子的父亲，可他却连父亲的尸体都不看一眼，直接抱住曼珠的腿啜泣道“有人欺负我，不让我玩！”
把沙华当成是欺负他的人了吗，不过更让蓦然在意的，韩乐杀害了如此之多的孩子居然只是为了玩？
不可理喻，蓦然认为自己果然不是那边的人，这种疯狂而又恐怖的思想与行为，自己从来没有过。
“是一个跟软柿子没区别的哥哥在欺负你吗，乐乐？”
“嗯，他还踢我！”
“姐姐没办法帮妳忙哦，乐乐想要出一口气的话，必须赶快长大才行。”
长大……这妖女在说什么？
“来，姐姐要向你施展快快长大的法术了哦，张开嘴巴。”
无条件服从曼珠，只见她将酒瓶瓶口往下倒，一滴无色的清酒就那样落在韩乐的舌头上。
“吐掉！”
太迟了，蓦然的喝声并没有传到韩乐的耳中。那一滴清酒咽下腹中的瞬间，幼小的身体迅速膨胀，肌肉把本身发皱的皮肤撕裂开来暴露在外。眼白完全失去，置换成被感染的鲜红。
“好强，好强大！这感觉太棒了，姐姐！”
连声音也变得粗犷了，看来曼珠是用了奇怪的妖术将韩乐的身体急剧成长。然而，站在蓦然眼前的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发育的人类了，简直是——“肌肉怪物……”
道出蓦然心中所想的沙华，赶到现场时早已大汗淋漓。
“这声音……”曼珠把酒瓶收回袖中，转身与沙华对视“果然是你，三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