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天来得很早,夏冬之间的秋季短如薄纸。现在,波塞恩已迈入隆冬,第一场雪下了足足三天,在艾莲儿约好前去德维恩师傅店里拜访的前一天,天空才终于放晴。

今天,艾莲儿小姐带着我和悠莉娅,依照约定来到波塞恩城内,德维恩师傅的武器店里。

时隔三天,终于雪停。大概是人们都趁天气好,出来买东西的原因吧,今天的武器店里人声鼎沸,十多个猎人正里头选购装备,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整家店都不见人影、只能拍苍蝇的景况大为不同。

“莱娜,我们来玩了!”

一走进店门,悠莉娅像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一般,大声地向看店的莱娜问好。而我则温顺地跟在悠莉娅身后,穿着艾莲儿小姐强行要我穿上的连衣裙,祈祷自己是食尸鬼的事情没有被选购武器的猎人们发现。

正在前台为猎人结算价钱、收钱结账的莱娜,忙得没有空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只是远远地对我们点头微笑,就继续埋头工作了。

而刚才还不在店内的德维恩师傅,正抱着一大捆长枪,从位于后院的仓库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旁的是萝莉半矮人伊莉雅。

“是金发娃娃悠莉娅,还有爱丽丝!”

伊莉雅看到我俩后,马上把自己手里沉重的武器箱子放到门边,啪嗒啪嗒地往我们跑来。

看到奔放的伊莉雅的身影后,悠莉娅像是发现天敌一般,刚才那大声张扬的气势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畏缩地逃到艾莲儿小姐的身后,像是躲避克星一般护住自己的脑袋。

看来上一次被伊莉雅当成人偶娃娃玩弄的遭遇,给悠莉娅留下相当大的心理阴影呢。而伊莉雅看见悠莉娅怯生生的样子,一反常态地读懂气氛,放弃了继续把她当作弄人偶娃娃玩耍的打算,把火力集中在我身上了。

大大咧咧的黑发半矮人把我当作玩具一般抱住,又是揉我的头发,又是扯我的裙子,最后还双手将我举起,有略带可惜地对我说:

“爱丽丝,今天不打算变成食尸鬼了?”

求拜托你了,别一上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真实身份给说穿了,伊莉雅大姐。你看周围都是食尸鬼猎人啊,被你这么一说,他们脸色都变了,离我们靠得最近的猎人客人,甚至还紧张地握紧了店里的长矛。

“你在说些什么呢,伊莉雅姐姐。”

我在心里疯狂地吐槽着,决定装作无辜蒙混过关,向老天爷求助,希望让伊莉雅大姐也能像刚才那样识相,读懂气氛别继续纠缠食尸鬼的话题了。

“就是说,你能变……”

然而,伊莉雅并没有配合我的装傻,还想继续说。但是,她还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德维恩老爹狠狠一拳敲在脑袋上。正在说话的伊莉雅,似乎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总算停止发问,把我放了下来,用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笨蛋伊莉雅,不得对客人无礼,赶紧给我搬出来的武器摆放好。”

“居然下狠手,好疼耶,德维恩老爹。”

虽然伊莉雅嘴上抱怨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德维恩师傅的话,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踏着欢快的小碎步跑向了门边,把搬出来的武器往架子上摆好。

我则熟练地在脸上摆出乖巧的微笑,像艾莲儿小姐一直教导的那样,躲在可爱的连衣裙和传说中的淑女礼仪的面具下,试图蒙混过关。

每次都得这样,真的好麻烦啊,感觉我已经装乖装得想吐了。

德维恩师傅用遗憾的眼神,看着自己奔放的大女儿,再一次为伊莉雅的无礼向我们道歉。

而艾莲儿小姐却一副心有所愧的样子,压低声音不让周围的猎人听见,低头向德维恩师傅说道:

“没那回事,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那天我没能阻止莱姆,让他被魅魔带走了,实在是非常对不起。”

“莱姆他是自愿跟赛琳娜阿姨走的哦,而且他四天前和我见面的时候,还特意吩咐我们向艾莲儿小姐传话送信,向你说声对不起呢。”

在附近的架子旁收拾武器的伊莉雅,又说出了不得了的情报。莱姆似乎在和魅魔一起失踪之后,又偷偷地回了一趟家。

听到了伊莉雅的话后,艾莲儿也顾不上莱姆实际被魅魔带走一事乃是机密,不得随意外扬的要求,马上跑到了伊莉雅的跟前,大声质问道:

“见面?你是说莱姆他四天前亲自到波塞恩城里找过你?”

“啊,说漏嘴了呢。”

伊莉雅懊悔地捂住了嘴,而在一旁的德维恩师傅则早就放弃了一般,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你这不分场合说话的坏习惯,就不能改一下吗?”

“真是对不起呢,德维恩老爹。”

伊莉雅装傻一般做了一个鬼脸,不理会艾莲儿小姐的质问,也无视周围猎人顾客的疑惑神情,做出一个把嘴巴的拉链拉上的动作,再也不说话了,一心一意地把匕首武器摆上货架。

“看来你们有事瞒着我呢,难怪德维恩老先生明明儿子身处险境,却一点都不担心。”

“总之到没外人的地方再聊吧,伊莉雅,莱娜,给我好好地招待客人!”

德维恩说完,无视猎人们好奇的眼神,带着我们仨来到武器店的后门,把我们领进了存放武器的仓库里,开始向我们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德维恩师傅所说,四天前,第一场雪刚开始下的那一个晚上,莱姆抱着中毒的赛琳娜,来到了德维恩师傅的店里,和家里人都见了一面。

虽然看到自己死去的妻子以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复活了,让德维恩师傅大为震惊,但是莱姆对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也就释然了。

“毕竟那个半巫妖半魅魔是用我亡妻的身体复活而成,混账儿子放不下心也情有可原。”

莱姆向家人隐瞒了自己被转化成吸血鬼的事情,说出了自己想要把母亲的灵魂碎片从魅魔身上分离出来,让其得以安息的打算。不仅如此,伊莉雅还发现了魅魔中的毒是自己的同僚雪莉尔惯用的毒药之一,顺带地把解毒药交给了莱姆,让他自己来决定什么时候替赛琳娜解毒。

似乎雪莉尔在过来波塞恩的路上,拿出各种毒药对伊莉雅开了不少劣质“玩笑”,所以伊莉雅现在一直都随身携带雪莉尔惯用毒的解毒药。

虽然那到底是不是玩笑还真的值得商榷,但这一次我倒是站在杀人魔修女的那一边,像伊莉雅这种体壮如牛、神经大条的半矮人萝莉,让她吃点苦头长长教训,她或许能变得老实一点。

总之,莱姆对家人以及猎人同伴还是挺负责任的,不仅趁赛琳娜不能动弹的机会,强行把她带过来,和家里人都见了一面,向家人把情况解释清楚,还写了五封信,拜托德维恩师傅转交给艾莲儿、马恩等猎人三人和我。

莱姆得到家人的谅解后,由于担心被军队等人发现自己的下落,又连夜带着赛琳娜出发,离开了驻扎着大军的波塞恩要塞,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看来莱姆是认真地打算带着不被普人族认可的魅魔,逃到天涯海角的呢,我接过德维恩师傅递来的信,默默想着。

莱姆为了我能够读懂,还特地把字都写得非常工整,在信里非常诚恳地为自己之前疏远我的行为道歉了一番。这些小事,用不了这么正式地道歉了,快点把事情办妥,赶紧回来吧,我的猎人师父。

我认真地读着信,望向虚空,在心里对莱姆说道。

而一向冷静的艾莲儿小姐她读完信后,对着空气愤怒地咒骂着莱姆,眼睛却止不住地流下眼泪,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失恋了呢,艾莲儿小姐。

我和悠莉娅都在一旁,安静地守望着流泪的艾莲儿小姐,德维恩师傅还拿出了手帕,递给了艾莲儿小姐,让她擦眼泪,再一次为自己儿子的事情向她道歉。

看来,来德维恩似乎这个当父亲的都知道,艾莲儿小姐对自己儿子的心意了,只有莱姆那个木头人,还一直不知情。

德维恩师傅向我们说明完事情的经过后,为了转换心情,我从带来的物品中翻出自己的前些天剪下来的指甲,想要德维恩师傅作为专业人士,替我看看我的爪子到底值不值钱。

“有点微妙呢,虽然硬度和一角兔的角差不多,但是有点短过头了,要我替你制成匕首吗,不过因为是订制,制作费可能要高一点哦?”

“不用了,如果是不值钱的东西,我就直接扔掉算了,反正这本来也是我鬼化后,自己剪下来的爪子而已。”

得知这是我的爪子后,德维恩师傅眼睛一亮,对我说道:

“小爱丽丝的爪子,也就是说混血鬼种鬼化后的利爪吗?听说强大鬼种的骨头和爪子,对魔法的适性非常高,说不定你的爪子可以拿来作为素材之一,制造出刻有魔术回路的魔剑呢!”

德维恩师傅说着,突然对我提出魔剑这一充满幻想情调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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