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雨幕。

记忆里的雨天是灰色的。

昏沉沉的天空像是灌了铅一样，雨水被乌云染成了墨色，水滴随着凉风洒落脸颊，让人内心趋于平静。

下课了。

我站在廊道的屋檐下，看着雨滴把地面涂成深褐色。

“小羽，没带伞吗？我送你回去吧？”有人叫住了我，朝我扬了扬手里的折伞，朝我笑着。

她面容模糊着，我想她一定是我的好朋友，只是我已经把她忘记了，记不起来了。

我摇摇头，谢绝了她，我在等他，等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

他比我大了一岁，现在刚刚步入中学，为了遵守和我一起回家的约定他现在每天都要从中学来到我的小学接我。

还有一年时间，活该，谁让你不等我就上了初中。

想着，我看了看四周，学生已经基本回去了，雨却没有消停的意思，雨水冲刷地面发出惊人的噪音，让我有些焦躁起来。

“小羽。”

终于等到了他的声音，我有些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刚想舒展的笑容却慢慢消失在脸上。

迷茫的雨幕里，哥哥正和隔壁家的大姐姐撑着伞向我走来，快要接近我的时候哥哥用手挡住头，跳到了屋檐里，松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我看了看他，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小羽，你好啊，等了很久了吧。”大姐姐把伞折了起来，甩了甩，伸手摸摸我的头。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我不讨厌她也不喜欢她。

“抱歉，她不怎么搭理人，帮大忙了，雪莉。”哥哥看向我，无奈地叹着气，真讨厌他这副把我当成小鬼的模样，明明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我，弄得好像全是我不懂事一样。

“回去了。”我拉起他，想要往雨幕里走。

“去哪里？很大雨啊，我也是靠着学姐的伞才过来的啊，”哥哥死死地拖着我，“再等等吧，雨下不了多久的。”

“……雨（羽）不会认输的。”我有些不甘心地咬着下唇，想拽他走，手却使不上劲。

“要不我把伞借给你们吧，我可以晚回去，我家里人今天出去了。”雪莉说着把伞递给了哥哥。

“不用了吧……”

“小月很见外啊。”

“再等等雨就停了。”

“唔……”我放弃了挣扎，站回了屋檐下，糟糕的一天。

“抓不住重点呢，那我先回去吧，给你。”她说着把雨伞塞给哥哥，“kiss the rain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体验呢，作为补偿你该回去把雨滴前奏曲练完给我听。”

“……喂……不好吧。”

“就这样吧，再见。”她说着用手遮在头上，小跑着融入雨幕里。

哥哥是个木头真是让人感到欣慰，就那样傻站着，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好了，你也闹够了，回去吧，到时要好好登门道歉才行。”他过来拉我。

“……我不去。”我甩开他的手，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算了，回去吧。”哥哥打开伞，把我拉了过去。

“哦。”独处之后心情终于好转了起来，被握着的手微微渗着汗，透着细微的暖意。

“今天晚上爸妈不在家，打算吃点什么，我弄。”哥哥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变得悠远模糊，我挨近他，躲避着地上的水洼。

“你在干什么？”在一个红路灯前，我们停了下来，等待着指示灯转换，霓虹灯广告的光彩在水洼里被打碎，层层扩散。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挨近点吧，不然打伞就白费了。”

“……”我犹豫着，低着头，虽然我喜欢哥哥，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亲近他的举动，因为我害怕他知道后会刻意疏远我，就他愚蠢的价值观来看这是必然事件。

就当是一次伟大的尝试，我把他闲着的手挽了起来，把头挨在他身上，脑子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他伸手搭在我额头上，“感冒了吗？脸看上去有点红啊。”

“没有。”我低声答道。

“什么？”

“哥哥是笨蛋。”

“……说话说大声点吧，下雨好吵。”他叹了口气。

“哥哥是笨蛋！……听……听见了吗？”我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好……走吧……”

指示灯换成了绿色。

他开始带着我朝对面走去，一路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和我交谈着早上所发生的事情。

因为嘈杂的雨声听不清楚对方的话语而不自觉地凑近着对方，意识到之后又略带羞涩地拉开距离，不像是恋人间亲昵的蜜语，也不像是朋友间轻松的谈笑。

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纯洁的暧昧，一种只属于我和哥哥之间的交流方式。

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雨水流进眼睛里带起细微的疼痛。

耀眼的远光灯夺走视野。

两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时间在此停滞。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