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喂……」
我有些疲惫地按掉闹钟,紧接着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阿桂!』
「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待会儿再说吧,我睡会儿先……」
『喂!别挂啊!——』
咔……
嘟嘟嘟……
……
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我有些疲惫地准备着早餐。
由于熬夜到四点半,所以极不情愿地起床后,我已经打了好几个打哈欠了。
「呃……焦了……」
因为打了个小盹儿,煎锅中的荷包蛋发出了浓烈的焦味。
听着从浴室中传来的水声,我不得不叹口气。
看来只有重新做了……
……
『呀,不再多睡一会儿吗,小夜?』
「嗯……我很想,但是现在睡回笼觉已经晚了。」
『呵呵,别总是让别人担心哟——哇,有早餐耶!』
雅涵从浴室中出来,穿晨衣的样子有些令人发笑。
「因为你很早就出门,不吃早饭可不行。」
『嘿嘿,小鬼头真体贴人,怪不得陌兰对你一直都念念不忘呢——啊,对了,我去拿报纸。』
我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热了杯牛奶放在餐桌上。
『小夜,有你的信哦,而且还是从法国寄来的。』
「哈?」
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兰姐寄来的?」
『答对啦!』
雅涵将信封递给我,然后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呃,不是都有用电话联系的嘛——呃?……」
我正准备允一口咖啡,却被她拦住。
在我看向她的时间里,雅涵将牛奶和我手中的咖啡对换了一下。
『陌兰特意嘱咐过我,让你不要一大早就喝咖啡。』
「呃……那个——」
『咖啡喝多了伤身体的哟。』
然而,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却一脸满足地品尝着那杯曼特宁,然后把牛奶推倒我面前。
『小鬼头,你现在长身体,所以要多喝牛奶才行。』
「……你觉得这句话对一个即将二十岁的成年人来说合适吗?」
但我也只好接受现实,不管怎么说,牛奶的味道也还是很不错的。
「说起来,雅涵姐怎么突发奇想地回公寓了呢?」
『唉,别提了,昨晚应酬那些领导,结束的时候地铁已经停班了,所以就回这儿了呀。』
雅涵说着换做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去了。』
「嘛……这是没办法的事嘛。」
『唉……对了,这里住得习惯吗?』
「托你的福,在下真的感激不尽。」
「嘿……要谢就谢小兰吧。」
「必须的。」
事实上,雅涵很少来这边过夜,虽然商区的公寓条件不错,但她在市区有自己的房子。
因为和兰姐的交情,雅涵将公寓以极低的房租租给我,偶尔也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学校快开学了吧?』
「嗯,快了,所以我现在正恶补作业。」
『哈…可怜的学生们哟——好了,我得收拾一下出门了。』
「嗯,晚上回来吗?」
『小夜你希望我回来吗?』
「呃……」
看着那双有些恶作剧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她却笑着在我头上敲了一记。
『小孩子。』
我一头雾水地目送她回房,然后这一刻我的手机又响了。
「喂?」
『您好,这里是 ROYAL BLOCK的事务中心。』
「啊?」
……
…
「哈?」
『嗯,有兴趣吗?』
「不…不,你弄错了吧?那可是N年前的事情了耶!」
『呀,只是偶尔做一下兼职而已嘛,而且,待遇很高的哟。』
「可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不必在意那些小事情嘛,好好考虑一下吧?』
「不是这个问题吧?……」
我有些郁闷得放下电话,随后雅涵从房里出来。
『不愧是小夜,大清早就这么忙呀。』
「饶了我吧……对了,为什么你们商区会给我打电话呢?」
『哎呀?这么快?』
「啊?」
『啊——没~什么,小夜你听错啦。』
「……」
总觉得这像是阴谋一样。
『好嘛,我得出门了,这几天不回这儿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哟。』
「啊,你也是。」
我目送着雅涵走进电梯,而这时手机又响了。
「喂……」
『不好了,社长!』
「……」
『社长?』
「兄牙菜,拜托不要大清早就给我报丧啊。」
『哎呀,这个待会儿说啦,音乐社这边出了点事!』
「管我啥事?」
『你是社长耶!』
「社长也需要假日呀。况且我这个社长还不是尔等毫无责任感地推选的?」
一想到这里我便有种莫名的悲壮感。
『拜托你啦!好阿桂!难得拉到一个新人,在这样下去的话,音乐社……』
「新人?」
『对呀!但对方说必须要见社长。』
「你跟他说,社长每天都要去拯救地球所以很忙。」
『不可以啊,社长!音乐社现在可是危急时刻啊!』
「……得…我去还不行嘛……」
『嗯嗯嗯!不然方主任最近又会找茬的。』
我按了按太阳穴,然后不情愿地离开公寓。
……
…
假期的时候学校几乎没有什么人。
除了极个别的社团……不,确切地说,我们学校只有文学社、音乐社和美术社这三大合法『民间』社团。
因此对于这三个社团的成员来说,要时刻做好『一不小心就被废社』——这样的心理准备。
毕竟嘛,中国的学校基本上是打着素质教育幌子的超应试教育。
但这本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偏偏不幸的是,这三个杯具一地的社团社长竟然是同一个人。
「唉……」
那个人就是我了……
因此,每当我被教导主任拉去训话时,我都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顺便也把当初出这个馊主意怂恿我做社长的人在心里诅咒个几百遍。
按照学校的潜规则,社团每年都得在元旦晚会上出一个节目,否则就会被责令解散。
而音乐社自从去年……
陌铃(主唱)和损友土豆(损友)离开之后,便一度陷入了低谷。
留下的那些人也多半是屈服于几个元老们的淫威之下。
虽然很久都没什么作品出来,但人数勉强过得去,所以这个音乐社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
但要命的是,教导主任方项磐——那个对我一直抱有成见的大叔,上个月已经发出最后的通牒了。
『音乐社半年来都没什么作品,而且社员积极性不高,严重影响学习!』
所以很显然,照这样下去,不久后我就可以收拾东西解散音乐社了。
『没办法的事情嘛,小铃她……啊,抱歉,我多嘴了,社长。』
「没事。」
但……
毕竟在那里留下过太多的回忆。
作为自己曾经喜欢并交往的女生所待过的地方,还是固执地一直想去守护住啊……
「好了,我人也到了,新人在哪儿呢?」
『在音乐教室里,不过——』
「嗯?」
『对方是个比较难沟通的人哟,就是那个邻班的……』
我们说着正准备推开门,但被突然传出的一阵旋律吸引。
『啦啦啦……』、
独特的嗓音,干净,透明,没有杂质。
仅仅只是这样随意地哼唱,那声音便几乎接近于完美了。
安静而且空灵,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倔强。
歌声渐渐扩散到屋外,直到每一个角落都被填满。
『社长?』
「嘘——」
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直等到这旋律结束,然后我转动把手推开门。
『谁?!』
原本清澈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我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坐在钢琴前的少女。
「你好,同学,我听说你要见我?」
虽然我能勉强看见她的轮廓,但逆光的教室中被蒙上一层白色,让我无法看清她的脸。
直到那身影向我一步步走来,我才渐渐看清她的容貌。
「……」
『你是社长?』
「嗯,是我。」
她停在我面前,然后抬起脸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的确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已经达到了A级,更重要的是,那韩若冰霜的眼神以及充满敌意的口吻,不禁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样极品的角色了?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就是你带领的音乐社?』
「正如你所见,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不甘呀,失落呀,很多东西还是像这样藏在角落里更好一些。
「而且,临近考试了,大家都很忙,所以——」
啪!——
从脸颊传来火热的刺痛,时间仿佛一下子变慢许多。
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响亮的声音在教室回荡,随后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我看着眼前的少女,那冰冷的视线透及心底。
但不知为何,我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你对得起上任社长吗?』
「……」
『还是说,把你个人的小情绪让所有社员分担?』
「……」
『以至于音乐社即将被废除?你知道为了成立这个社团,是多少前辈们一起努力才换来的吗?』
「……」
『大家的回忆都在这里,现在即将被你葬送。』
「……」
『太差劲了,你这样的男生。』
冰冷的话语像是铁锤一般一次次撞击我的胸口。
曾经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
……
「……这就是你一定要我来的原因?」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但这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什!——』
啪——
我握住再次挥过来的纤细的手腕,少女的眼神依旧冰冷。
「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守护住这里。」
梦想也好,回忆也罢,有些东西还是无法说出口。
就像是曾经暗恋过的女生和另一个人交往,我能做的,只有远远看着,然后默默地祝福。
『哼。』
少女与我对视着,她的眼中带有一丝怒火,随后换做由心底发出的鄙视。
『自欺欺人。』
她甩开我的手,然后擦着我的肩膀消失在门后。
……
『社、社长?』
「啊……」
『抱、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没事,让那些人都来这儿集合一下。」
『可是……』
「快去!」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无法去左右。
但至少努力之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我看着窗子上的反光,脸上纤细的指印仍未褪去。
而这时,我看见钢琴上放着一张纸,或许是刚才那个少女留下的吧?
「夜……樱?」
望着那张入社申请表,一瞬间我有些悲喜交加,这究竟是命运,还是一种讽刺?
『社长好!』
「嗯哼,看样子大家过得不错,各位辛苦啦!」
我看了一眼兄牙菜,然后示意他不要惊讶。
「呃,我呢,其实是很失败的家伙,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
我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然后将信封交给兄牙菜。
「所以,今天请允许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社长再任性一回吧……」
『社长?』
『社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要了摇头,然后深深鞠了个躬。
「一直以来给大家添麻烦了,从今天开始,新的社长会带领大家前进的,她是一个很厉害的美少女哦。」
……
…
『所以你就辞掉了职务?』
「对呀。」
『呵呵,真符合你的作风呢。』
「对呀,不然我会郁闷而死的。」
和雅涵通完电话,我想起兰姐的信。
「对了,雅涵姐,最近有兰姐的消息吗?」
『呵呵,她不是给你寄了信吗?』
「呃,上面留了个地址,Royal Block 的B-221号。」
『那你来呀,顺便可以让我请你吃饭。』
「很微妙耶,这样的解释。」
但是,我确实又很在意,所以决定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