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米斯村的夜晚一如既往寂静得令人生畏。

无人,无声,冷寂。

明明只是刚入夜不久,却感受不到一丝住民的气息,破旧的路灯也仅仅徒增一抹荒凉之感,透过窗户能看到屋内灯光的,只有寥寥无多的几家。

“那,我们左边,你们右边?”我从酒馆内探出脑袋,“遇到什么事情就尽量自己解决吧。”

“哼,小心可别被杀了,人类。”芙兰似乎还在为分组的事情生气,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分得清左边和右边吗。”

“……吾的方向感还没愚钝到那种程度!”

毫无说服力。

“那个,竹生。”临行前,梨理特地再次来找了我一次,但她似乎并未想好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会才缓缓说出“注意安全”四个字。

“嗯,你也是。”

“如果对那个勇者有什么不满的或者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请马上召唤我,我会让她乖乖‘听话’的。”

不如说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从你的笑容里露出的满满全是杀意啊喂。

————————————

这是今天第二次与月凪两个人走在街道上了。

只是比起白天,无人夜晚的走步声似乎要鲜明了不少,脚下与地面的摩擦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一股空灵的实感。

我试着尽力记住周围的环境,以防止回去的路上迷路。记忆力方面我还是颇有自信的。

……不过两个人一起走却一直不说话也有点怪怪的。

“我说月凪——”

“咔吓!”

刚开口,月凪便露出爪子,朝我吼了一声。

“……怎么了?”

“在学习猫受到惊吓时的表现。”

“……”

“主人有什么事吗?”

“啊……嗯,”我想了想,很快想起了一个自己比较在意的话题,“能稍微讲下以前的主——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参考防止以后踩雷之类的。

“变态。”

“……哈?不不,我只是想问下而已——”

“以前的主人,是个变态。”

“……”

喂,你给我解释下。我向脑内另一个人的记忆怒吼道。

然而并没有回复。

我还在犹豫着究竟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月凪,那边已经再次开了腔。

“是个遇到漂亮的女孩子会一直盯着看,一直说着想要女朋友,会要求我穿些奇怪衣服的变态。”

越来越糟糕了喂!

这让我怎么学啊!

“但是,是个很温暖的变态。”

在听见最后那个词的时候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温暖了喂。

“虽然,很花心,但是,对月凪来说,有那份温暖就可以了。”

居然还很花心吗!

考虑到我现在的情况好像也没法反驳……不对,我有竹羽了!

“其他的,不记得了。”

“诶……啊,差点忘了你已经失忆了来着。”

“嗯,只有这些,还留在心里。”

意外的……月凪相当有少女味道啊,而且好像话也变多了一些。

月凪双手置于胸前,微微眯起了眼睛。

因为做不出表情而经常抿成一字的嘴唇,也似乎微微扬起了两角。

明明说出口的几乎都是一些不太好的评价,唯一含有善意的评价,也只是一句温暖而已。

但也正因如此,这意味着,月凪原本的主人是个无论多少缺点也无法掩盖其光辉的人物。而且,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那是一个,值得月凪为他而死的变态。

……

果然变态这个评价根本正经不起来啊!

能让月凪都称呼为变态的家伙到底是变态到了什么程度啊!

“主人。”

“哎?不是,那个,我知道自己过去很变态是件糟糕的事情,但我现在已经有了些改变了——”

“有血的味道。”

……

月凪的话让我瞬间将喉咙里所有的话语全部吞了回去。

“在哪边?”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距离通往森林的大门没多远的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

之前我曾经路过这里一次,所以还有些印象。这里的空房子较多,空地也有不少,与村子里的其他地方相比显得尤为凄凉。

月凪小巧的鼻尖微微动了动,很快便确认了方位——似乎是来自于不远处一所破旧的木屋。

“主人,跟着我。”她站到我的身前,挡在我与木屋之间,并取出了那把漆黑的勇者之剑。

“我知道……”

月凪与我一前一后缓缓向木屋接近着,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我也闻到了一股明显的涩味。

悄悄掠过的微风显得有些粘稠。

木屋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太清楚,但确实有股生物的气息,是魔物藏在里面了吗……如果真的是血的味道,说明已经有人被它下手了?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希望不会惊扰到黑暗中未知的存在。

“不要动。”月凪突然出声喊道。

“啊,好。”

“不是主人,月凪说的是——”

话音未落,木屋内终于发出了明确的声响。

之前感知到的气息是真的。

伴随着踏在液体上的啪嗒啪嗒声,一个幽黑的身影从阴暗之中一点点地向外挪了出来。

当它真的从阴影中现身,并“走出”屋外时,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魔物。

宽松的黑色长袍,熟悉的面孔,仅仅两样就足以向他人证明其身份了。

“神父……?为什么你会在这……”

然而,并没有人会回答我的疑问。

不会有人回答了。

神父本来就不是“走”着离开的屋子。

那只是,惯性。

他摇晃了两下身子,便倒在了屋外的草地上。

之后,伴随着全身的一阵抽搐,便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与此同时,似曾相识的红色液体开始浸染着草地,缓缓流向我的脚边。

……

大脑因讶异而变得迟钝,直到月凪再次出声才重新开始了运转。

不过,似乎也没有太多要理解的东西。

需要去理解的只有一件事。

神父他,已经。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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