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从睡梦中醒转,我打了个哈欠,本想着像以往一样,穿戴整齐直接前往诊所的我,却看到了窗外高悬的太阳。

“醒了?”

客厅中,叼着烟斗的福尔摩斯向我问了个早。

撑着仍旧有些沉重的大脑,窗外明媚的阳光让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

“是啊,你会起晚可真是少见呢,明明最近你都没怎么活动。”

“那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吧。”

“玛丽和我打过招呼,说如果你有哪天起得晚的话,就不需要叫你,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啪嗒啪嗒地晃着双腿,福尔摩斯从口中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而后缓缓地注视着这个灰白色的烟圈消散在空气之中。

百无聊赖,只得靠吸烟与发呆打发时间的福尔摩斯,看起来似乎和我一样,最近也过着相当平静的生活。

“最近没有案子?”

既然已经起晚,而且有着玛丽的特赦,我决定接受她的好意,今天就在贝克街221-B中放松。

给自己的杯子中倒上水,一饮而尽后,大脑的沉重感与疲倦便消退了一些,使我得以有了向福尔摩斯搭话的心情。

“雷斯垂德和格雷森他们也没有想向我请教的案子,伦敦最近和平得要死。”

“但是,白教堂区不是仍然有凶杀和抢劫案吗?”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都是无聊到一眼就能判别出凶手是谁的案子,甚至连负责白教堂区的苏格兰场都能侦破。”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就在近几天的报纸上,一些做了标识与笔记的案子旁,都被打上了“已结”的记号。

“今天伦敦和大英帝国依旧歌舞升平。”

“那不挺好的吗?”

“好你个锤子好,歌舞升平的话,我这样的侦探岂不是要失业了。”

“或许你可以考虑换个职业。”

“好主意,抛弃半生为了咨询侦探而积攒的一切知识转而重新开始另一个工作,就好像是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呢。”

“那不也挺好的,看招。”

顺手把福尔摩斯的杯子也给添上水,递过杯子的同时,我戳了戳福尔摩斯的脸蛋。

软绵绵有如棉花一般的手感,让我的内心有了极大的满足感。

“.........”

没有说话,福尔摩斯将嘴旁的烟斗移到我的手掌处,猛地吸了口烟斗。

滚烫的烧灼烟草飞溅而出,刺得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哇,干吗?”

“我在想是不是久睡让你的脑子也变得不正常了。”

“这只是为了让你打起精神而使用的小技巧,而且成天皱着个脸会变老的啦,来,笑一个。”

“再把手伸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或许是因为被当作小孩子看待的举动让她有些不高兴了,福尔摩斯将烟斗吹熄,开始皱起眉头喝水。

“华生。”

令人皱眉的沉默气氛终于被打破,福尔摩斯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认真地望向了我。

“干吗?这么严肃。”

“这之后,你打算怎么样呢?”

“之后?”

有些不明白福尔摩斯言语所指的我,反问了回去。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诊所,还有一个在小说界有着不小影响力的作品,当时你要过来与我合租,也不过是因为预算的问题吧。这个寓所作为你而言,太过狭小了。”

似曾相识的的语气。

既视感十足的场景。

福尔摩斯是一个对理性与正确有着近乎病态追求的人,所以她不会在乎面子、场合、气氛,只是将自己认为应该在此时此刻说出的话给说出来而已。

“而且,你和玛丽的关系也有了不小的进展吧。”

“.......”

“我对未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做做化学研究,在咨询侦探的工作里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乐子,这就够了,哈德森太太定下的房租即使我一个人交也是绰绰有余。问题就在于”

“我吗........”

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恍惚间,我从半年前那个一穷二白的愣头青退伍兵,变成了现在伦敦市里的一名医生和小说家。

有着属于自己的诊所,稳定的工作,爱好也由赌博变成了写作。

能像现在这样享受着下午茶,与好友谈天的日常,也会在未来的每天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改变,不再存在。

“未来吗........”

“华生,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会显得很不合适,但,你确实是没有仔细思索过自己未来的吧。”

福尔摩斯郑重其事的表情,让我收起了用调侃而搪塞回去的想法。

因为憧憬救死扶伤的医生,我选择了向医术的求学之路。

因为一腔热血,我入伍参军,加入最前线战斗。

阿富汗的一发子弹,把我军旅之路彻底断送。

回到伦敦,做医生开诊所,也不过是因为老友斯坦福德的一句建议而已。

“你是为数不多,可以在这个年代里选择自己想做的事,而非必须因为生计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的人。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那,玛丽呢?这种时候就不要和我扯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彼此很纯洁的那种’这样骗鬼的话了。即使是我也能看出来,你们两个应该是两情相悦的那种吧。”

“.......”

“你迟早要从这里搬出去。”

没等我出言反驳,一阵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请问,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在吗?”

一件带有清香的披风被扔到了我的脸上。

...............

打破了气氛沉重的谈天的委托人,此时看着我和福尔摩斯都有些阴沉的脸色,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比我矮一个头的身高,饱经风霜的脸庞与满是老茧的手,以及劳动阶层的固有穿着,除却那一头茂密的红头发之外,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突出的特征。

“那个,请问......”

“这个人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是他妹妹海伦·华生,请多指教。”

福尔摩斯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谁穿着这件披风,谁就是福尔摩斯。

在福尔摩斯的锐利眼神下,我乖乖地穿上了披风,与第一次办案一样,扮起了福尔摩斯的角色。

“啊,这样啊,哦,果然传记中是有夸张过了。”

“是这样啊。”

即使是现在,也有许多人对我为福尔摩斯写的传记而感到疑惑,普遍认为文中的侦探应该是叙述者而非里面那个小女孩的观点,是现在人们对于《血字的研究》普遍的认知。

毕竟像梅拉斯那样将传记全盘作为事实接受的人只占少数。

虽然这有违我的本意,但仔细一想,这样一来福尔摩斯就可以少去许多白眼或不方便的事情,我便也没有刻意地去纠正这个观点。

“说一下吧,你有什么事,想来找我们?”

“不知各位可曾知道,白教堂区的帮派斗争?”

“不是很懂,怎么了?”

“哦上帝啊,你们一定得,一定得去管管这个事,哦我的天啊,这件事实在是太恐怖了。”

“别急,别急,到底是个什么事?”

在描述委托时,这个委托人确确实实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着不断流出的冷汗,他尽量用平稳的语调继续说道。

“本来,白教堂区是由一个叫艾莉薇的女人所率领的帮派占据的,可是,就在几周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帮穿着黑衣服的家伙,他们彼此之间起了冲突,用我们的房屋和市场做战场,连苏格兰场都没办法介入。”

“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看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不就好了?”

“你们不明白,艾莉薇他们信奉的是一个邪教,原本他们在白教堂区的时候还好好的,但现在一出了帮派之间的斗争,这个邪教就开始向我们这些人出手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着,动摇的程度甚至让擦拭冷汗的手帕都湿润得能挤出水来。

“于是?”

“我的女儿,被绑走了,虽然我不是很明白那个邪教究竟会对她做什么,但我认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沾了泥土的袋子,并将里面的钱倒在了桌面上。

新旧不一的便士与先令散乱地堆积在桌子上。

带着泥土的,有着划痕的,染着铁锈味的。

在这里放着的钱币,虽然不多,但确确实实是这个老人穷其一生所积攒下来的积蓄。

“我觉得,苏格兰场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苏格兰场!?你说苏格兰场!?”

说到这里,这个老人明显愤怒了起来,手中的钱袋被他的力气捏得变形。

“没有警力可以帮助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立案,在找到你们之前,我和那些被抓走家人的人,五次三番地去问过了,结果都是,不会出动警力帮助我们。”

他垂下了头颅,露出了极其沮丧的表情。

“还是说,钱不够多吗?”

“不是这个问题老人家,我是说.........”

“不,钱是够的哦。”

身旁一直默默不语的福尔摩斯,将桌上的先令与便士整理收齐,而后对这个红发的老头露出了相当灿烂的微笑。

“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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