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威廉·海德坎普号(Z21)、安东·施密特(Z22)号、汉斯·洛弟号(Z-10)三艘驱逐舰收容的,共三千余名陆军士兵而言,战斗不会因为阿尔特马克号的沉没和减员而避免,虽然这些士兵大部分的随身装备可能都陪着阿尔特马克号沉到海底了。

1291人,这是威廉·海德坎普接收的幸存者数量。一般而言,驱逐舰是很少有机会搭载超过千余名乘客的,但只要有空间,就能装得下。另一个时空发生过的某次惨烈海难中,不过一千余吨的雷击舰都能装载700多名乘客,正常情况下排水量接近三千吨的1936年型驱逐舰确实有能力搭载超过两千的乘客,折合成重量也不过300吨左右。

然而,很多人在被捞起来之前已经在极寒的海水里泡过好一会儿了,伤寒之病在这些幸存者之间大为普遍。如果不能及时救治,这些人不得不落下关节炎这样的终生问题。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一个腰缠白色围裆的年轻人端着一个大号的白铁盆子打开了这一侧的舱门,舱室里的一众人纷纷向两侧退去,虽然空间没办法随着他们的拥挤扩大,但居然能让出来一条足够让年轻人和大号盆子通过的通道。那年轻人仿佛在很适应这样的环境一般,把白铁盆顶在头上就跑了过去,走过的路还留下一路土豆和胡椒的香味,某些人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声。

莱茵哈德视线从年轻人进来就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直到他窜入另一侧舱门并消失在其他的门后面,莱茵哈德猜是培根土豆汤。

想到现在的德国海军,那普及数量高地吓人的战舰少女,莱茵哈德知道她们平时是不吃人类食物的。“现在的海军舰艇还会带一些补给物?”

海军中战舰少女作战平时是不会携带补给品的,但威廉·海德坎普这些参加战役的驱逐舰携带物品,是为了给“萨勒演习”中参加登陆作战的军队提供更多补给。莱茵哈德刚刚提出这个问题后片刻就思考到了答案,一时间也没了向他人寻求答案的兴趣。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先前那位端着白铁盆匆匆路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引的人们不自觉将视线再次聚向一侧舱门。只见还是那名年轻人,不过他走进来后没像上次那样只是借个道,他走到舱室中间,将白铁盆放在地上——莱茵哈德仰头看去,见盆里是煮过的熟土豆。

“每人拿一个,前面的人主动给后面的人传递。土豆的数量和这里人的数量是一样的,不要多拿。”年轻人说,然后单膝跪地,开始分发土豆。

如果是在远方的华夏,肯定会出现有人吃不上土豆的情况。在这里军人的纪律、服从和默契性就完美的表现了出来——莱茵哈德和泽勒的位置比较靠前,没有因为他们是军官的缘故有人要他们多拿几个,他和泽勒拿到土豆就传给身后的人,最后反而是离带着土豆的年轻人最近的几个人最后吃上土豆。

莱茵哈德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然后有些皱着眉头,把剩下的土豆的皮一点点撕下来。煮过的土豆剥皮还是很容易的。第一口他就发现土豆皮又涩又咸,猜想要么是土豆在煮前上面还有土,要么是这些土豆是被海水煮的。

也许是土豆上又有土,又是在海水里煮的。

“……已领到伙食的士兵请注意,不管你们是在什么时候领到的,务必要在6时之前吃完。现在是5时23分……”

这艘驱逐舰上的广播系统开始工作,传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稚嫩音线。莱茵哈德这时无限羡慕那些能指挥数个战舰的海军将领——战舰实力又强大,还能听见这些美妙的声音。

不过不管他羡慕什么,莱茵哈德还是得和他手上的土豆较量。

虽说两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未必能填饱像莱茵哈德这样的人,但也足够在他的胃里升起一股暖流,让他觉得全身充满力量。

不过,等到这艘战舰上的少女所说的“六点”一到,先前不管他吃了什么——他没吐,狭小的船舱里没忍住呕吐的大有人在,只因为6点是这艘驱逐舰突然加速超过30节航行的时间。

如果莱茵哈德有那个体力支撑他在窗外看的话,他会惊讶地发现,伴行的那两艘驱逐舰正像是海豚一般,在起伏不定的海浪上跃动着。毕竟驱逐舰这样吨位小速度奇快的船不比万吨慢速船稳定,以超过30节的速度在这种海况下航行,乘客们怕是要吐得七荤八素。

莱茵哈德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海军一般不用这些驱逐舰搭载士兵进行登陆作战的原因了。晕船使他头昏脑涨,四肢乏力起来,这绝对让一个战士损失了绝大部分战斗力。

莱茵哈德找了一处舱壁,用额头顶着冰凉的金属墙,让自己好受点。不知过了多久,之前那个又是端汤又是端土豆的士兵匆匆走了进来,又带着那个白铁盆。

估计这年轻人在这艘船、甚至全团的招牌,就是那个白铁盆了。这次他的盆子里装着半喷温热的盐水,腰间挂着许多水壶。

“这是温盐水,能环节晕船症状。现在难受的人赶紧用水壶喝水,喝完了到这边来接!”

一众人围到年轻人附近,不顾那水壶是不是被别人用过,三下五除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才意犹未尽地递给了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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