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医生。”
舒展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身体，没等我坐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便被放到了桌上。
“辛苦啦。”
是玛丽。
“不辛苦，倒不如说这样简单地看看和开方子就要叫累的话，我倒真要变成废人咯。”
“但也要适当地休息会哦~”
“我说你啊，要是将来嫁人了还不得变成废人养成机？”
“或许不用等到嫁人哦。”
“就算你这么说.........”
被玛丽过于直球的话语给冲击到，我轻咳两声，端起桌上的咖啡缀饮起来，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平时一直面带微笑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你永远不知道，挂着那抹笑容所吐出的话语，是调侃，还是真心话。
简直犯规啊。
把玩笑当真会显得很傻，把真话当玩笑更会让人受伤。
无所适从地顶着已然红起来的脸喝着咖啡，便是我窘迫的证明。
“哈哈，这样状态的医生真有意思。”
“你这家伙......”
看着掩嘴笑起来的玛丽，我甚至有想把咖啡整个泼过去的想法。
“是我的不对是我的不对，对了医生，上次说的，帮艾琳她们找住处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了哦？”
“啊，是吗，那暂时让诊所歇业一下，把这件事和她们说一下吧。”
“好嘞。”
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我才长出一口气，让自己过热的大脑放松了一下。
该死。
或许我真的应该正面应对我和玛丽之间这段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朋友一词概括过去的关系了。
对于玛丽，要说我对她没有半点兴趣，那肯定是骗人的。
既温柔，性格也对我胃口，长相没得挑剔，在英国伦敦这种奢靡之风盛行的地方，玛丽这样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基本完美符合我择偶标准的美女，现在和我的关系是朋友以上，而且加之近段时间她都在一些令人在意的地方用直球回应我的调侃。
要说我没心动那是假的。
“啊..........”
“哦呀哦呀？老板，你怎么了？”
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戳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迅速地转过身。
“哇啊！？老板，冷静，是我，艾琳哟。”
或许是因为我退伍军人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的缘故，艾琳也没太计较我的过激反应。
“你应该去乌干达的密林，和山地大猩猩玩一下拳击，在猛烈的巴掌拍击下，你那即使在自家诊所也会产生的被害妄想症估计会好转一点。”
刚刚走进房间的艾米瑞达用刀子般的眼神瞪着刚刚吓到了艾琳的我，言辞还是一如既往地辛辣。
“我好歹是你们两个老板。”
“嚯，我觉得玛丽可比你像老板多了，三天两头就去和侦探室友破案写小说的老板，在伦敦你可是头一遭，有这样的老板也算是我走了几辈子大运了。”
“行行行，你说的是。”
“好啦，两位，吵架是禁止的哦？”
最后走进房间内的玛丽打了个圆场，大人有大量的我自然不会计较手下员工对我的嘲讽， 轻哼了一声，却看到了一直没出声的艾琳向我做起了鬼脸。
........我大概是这个诊所的老板，扛把子吧？为什么我感觉我一点威严都没有。
“那么是什么事啊，居然都要暂时歇业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关于你们的住宿安置问题，我觉得一直让你们住在这里也不太好，就让玛丽给你们找了个地方，你们看怎么样？”
“哇喔！太棒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兴奋得要跳起来的艾琳被身旁的姐姐给敲了敲脑袋，就像要解答捂着额头一脸不解的艾琳的问题一样，艾米瑞达看向了玛丽。
“真有这事？”
“没错哦。”
听到玛丽亲口确认以后，艾米瑞达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些。
“等等，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是在拿你们开玩笑吧！？”
“.....确实。”
我的人品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嘛嘛，毕竟老板，怎么说呢，开了诊所以后三天两头都不在这里，对于我们来说，可信度的话自然是摩斯坦小姐更高。”
“啊啦，医生，似乎我可以成为一把手了呢。”
“这家诊所可是我开的啊！我觉得你们在集体欺负我。”
“老板不用看都知道很好欺负吧？”
“嗯，同感。”
“扣工资！你们所有人都要扣工资！”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也只是说着玩玩，在互相斗嘴挖苦之后，玛丽开始切入正题。
“那么，就开始说正事了，关于你们两个的住所，暂时是住在第欧根尼俱乐部的住宿区，没有问题吧？”
“第欧根尼？那地方也有住宿区？”
“是有的，恰好我有朋友在那里。关于房租也是友情价，作为补偿，艾琳她们闲暇的时候要去帮忙俱乐部的工作。你们看怎么样？”
“没问题的哦！老姐老姐，答应吗？”
被艾琳拽着胳膊晃来晃去的艾米瑞达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这里呢？如果我们两个走了的话，你的工作就会变得繁重了吧。”
“没事，倒不如说，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们两个就去做你们想做的就好，没必要一直窝在我这个小诊所里，这里可是英国的首都，找个高富帅什么的可是很轻松的。”
“一如既往的胡来发言啊。”
虽然有些不舍，但为了一段人际关系而限制住她们的出路，也算是偏离了我的初衷，毕竟我自己还是认为，像艾琳和艾米瑞达两姐妹，除了在我这个小诊所做护士医生，或许还有更广泛的出路。
“如果有空的话，就去伦敦的大学里听听课吧，我听说最近有几家大学也会允许成年人停课甚至招收成年学生了。”
“可是书本很无聊诶。”
“知识更重要。”
被姐姐从背后拍了下脑袋，艾琳不满地鼓起了嘴。
看着这样，无数次在诊所中上演过的情景，我心里暖暖的。
虽说从此之后互相见面的机会就会少了一些，但比起个人的私心，她们两姐妹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老板的表情为什么变得像父亲了啊。”
“少啰嗦，这叫成熟男人的微笑。”
“好啦医生，自我意识过剩也要有个度哦，是去是留，还得她们决定，不是吗？”
玛丽从口袋中拿出一些钞票，放到了桌面上。
“这里是医生和我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心意，当然，是去是留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艾琳停下了吵吵闹闹的样子，与她身后的姐姐一起，抱着肩膀开始了思考。
没有了艾琳和艾米瑞达的互动，整个诊所瞬间安静了下来，冷清到连刮到窗户的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她们走了的话，自己就得很长一段时间，面对这样的冷清了吧。
抱着这样的感慨，我小小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我静静地等待着属于她们的答案。
“换个地方住自然是好的，但，关于帮工，能不能协调一下。”
艾米瑞达向着玛丽发出了疑问。
“意思是说，你想留下来？”
“是的，在这段时间里，我看了约翰医生的不少书，也学到了不少的知识，只是我自己的话，我认为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看诊了。”
并且。
一向摆着一幅扑克脸的艾米瑞达少见地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这里，我觉得离开了总觉得会少了些什么。”
“可以哦，我朋友那边会负责帮你协调的，但，之后的房租会多起来，别拖欠哦。”
嘴上是在提醒着艾米瑞达，但玛丽的眼神总向着我这边飘来，在那个略带深意的笑容下，总觉得我似乎被小看了。
“我先说好，我可没有什么劣迹的。”
“啊啦，医生，我可一句话都没有提过你哦？”
“留在这还要面对这样一个上司呢，头疼。”
轻揉着太阳穴，艾米瑞达对我的看法显露无疑。
虽然已经在话语中被贬得一无是处了，但内心中，还是对艾米瑞达选择留下来感到高兴。
没有再计较这件事，我看向了还在已然恢复到正常表情的艾琳，问道。
“艾琳你呢？也和姐姐一起留下来吗？”
“啊不，我想出去。”
“哦？真少见呢，我还以为艾琳会是那种姐姐去哪也跟着去的人。”
“.........我也吓了一跳。”
出乎我们意料的，一向都喜欢黏着姐姐，成天将姐姐挂在嘴边的艾琳，居然选择了和姐姐不一样的道路。
就和我们一样，艾米瑞达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能说下原因吗？”
“唔，姐姐莫非不支持我吧？”
“不，我只是想问问原因，关于你之后的打算一类。”
艾米瑞达几乎问出了我和玛丽想要问的所有话，我们识趣地闭上嘴，将话语权交给了这对姐妹。
“也不算什么很大或者很有意思的想法。”
艾琳点着手指，用有些颤抖的话语，认真地向露出严厉表情的艾米瑞达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已。我想见识一下，从未见过的东西。”
即使满脸通红，话音颤抖，但那双眼睛中，却有着我们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知道了，那就去吧。”
小小地叹了口气，艾米瑞达挥了挥手，不再过问妹妹的事情。
“真的！太好了！”
“喂喂，注意下场合，要走的员工大喊太好了，对老板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啊，抱歉。”
小小地吐了下舌头，艾琳的脸上，依旧挂着消散不去的兴奋。
“那，为了庆祝艾琳姐妹搬新家，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
“好啊好啊，玛丽姐的咖啡最棒了。”
“不要放牛奶就行。”
看着这份与往常无异的喧嚣，我笑了笑，而后端起已然空掉的杯子，对着她们的背影，小小地碰了一下。
与往常无异。
今天，约翰·H·华生的诊所，热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