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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乌云密布着，似乎要永远地将阳光隔绝，让它无法笼罩此地。
这是一片战场，距离最后一次开战，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战场上偶尔会发出几声异响，像是前来收拾战死者尸体的士兵们所发出的声音。
对手不是人类，而是铺天盖地的亡灵。
最后到底是谁胜利了，战死在战场上的士兵显然不会知道。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荒凉和萧瑟外，再没有其他。
那朵开的鲜艳的野花在这片无人的战场上，显得是如此的孤寂。
“哗啦——”野花下的泥土突然拱起，尘土簌簌地向下掉着，一只被尘埃掩去本来颜色的手从土里抬了起来。
像是亡灵大军中的僵尸一样，他睁开了眼睛，双眸虽然黯淡且沧桑，但却保留着人类的神彩。
没错，他是人类，而非僵尸。
他十分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上的甲胄早已破烂不堪，用锐器留下的划痕，也有钝器留下的凹痕。
身上到处都是已经结痂了的伤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是一名人类士兵，是面对亡灵军团时冲在最前的千万步兵中的一员，唯一稍微特殊一些的地方，也就是他曾参加过三次亡灵战役，是一位每次都艰难地在战场活下来的老兵。
亡灵大军进攻人类的城池，人类根本无法抵挡，节节败退，处于人类边疆区域的圣盾公国受到了最大的冲击。
最可恨的是，人类的内部还在内乱，为了一位共同的领导者而发生了争执。
只有圣盾公国和其他周边小国在苦苦支撑。
他环顾着四周，冰冷的硝烟弥漫。
“又败了。”他轻叹了口气，如果人类无法团结起来，那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一个小小的老兵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冲在最前面，不求胜利，只求无愧于自己的子孙后代。
这是情况最糟糕的一次，他没有跟上人类的撤退部队，倒在了战场里，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天，身体的机能都下降到了最低，这时候，只要随便来一只低等骷髅，就能让他永远地死在这片战场中。
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他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意就这样憋屈的死去。
身上的盔甲不断地往下掉着金属片，每一块都支离破碎的，这可是用上好的钢铁冶炼而成的，可以承受千百次巨力冲击而毫发无损，变成这个样子，已经能想象战斗是有多么的惨烈了。
他索性将身上残破的盔甲脱下，丢在一旁，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在这片废墟上摸索着前行。
人类的尸体和亡灵大军的尸体混在一起，没有一个活人，甚至连活着的骷髅都没有。
圣盾公国的军队虽然败了，但也给这支亡灵军队带去了惨痛的打击，亡灵的复活并非是没有代价的，没有个半个月，亡灵军团无法再发动攻击，它们暂时的撤退了。
这位老兵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支亡灵军队，只不过是先锋而已……
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他勉强地走了几步，看到一个被鲜血染红的血坑，毫不顾忌地蹲下身，大口地吞咽着坑中的血水。
三天没有进食对于老兵来说不算什么，但三天没有喝水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所以他得尽快地补充水分。
在水坑旁插着一支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铁剑，他想握住剑柄把它拔起来，只是微微一用力，整个剑身就完全碎裂了。
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有什么用？老兵随意地把它丢在一旁，再一次俯下身，一口气喝了个饱。
血水混合着泥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也算是补充了些许体力，不然他连这片战场都走不出去。
他得尽快地离开战场，否则如果遇上了小股的亡灵清剿部队，那可就只能等死了。
战场中被遗弃的武器很多，却没有一个能用的，甲胄也有不少，全都是支离破碎的。
身处这战场之中，让他有些分不清方向，只能一口气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如果走进了亡灵大军的驻扎地里，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十分警惕地环顾四周，如果有亡灵的清剿部队出现，就立刻倒下装死——他现在的状态连一只骷髅都打不过，更别说小股的部队了。
战场杀敌他固然擅长，但战后求生比前者更加擅长。
每一位老兵心中都明白，在战场中杀多少人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够活下来。
每一次死里逃生都会将意志磨练的更加强大，每一位上过几次战场的老兵，都必须要有冷静的判断力，一昧的勇猛并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用处。
哪怕是当炮灰，也要当一名有价值的炮灰。
突然，老兵眼前一亮，他发现了一枚有些破损的圆盾牌，它只是缺了一个角，相对其他支离破碎的盾牌而言，它已经十分完整了。
老兵轻轻踢开一只长满蛆虫的手臂，弯腰将盾牌捡了起来，一只还闪烁着鬼火的骷髅头在地上滚动着，像是要一口咬住老兵的手臂。
这是一些生命力比较强大的骷髅，即使只剩一颗脑袋了，还能继续存活一段时间，打扫战场时，最应该小心的就是它们，被咬上一口，少一块皮肉都是少的，如果咬在了脖子上，那就是致命的了。
圣盾公国最强大的兵种就是盾步兵，因为圣盾公国的制盾技巧是最高超的，哪怕只是一面轻步兵所用的小皮盾，做工也十分精良，寻常的刀剑砍在上面，都会被弹开。
老兵也很擅长用盾，他熟练的用盾牌抵住那颗骷髅脑袋，然后一脚踏在盾牌上，直接将那骷髅脑袋给踩的粉碎。
这种从地底爬出来的骷髅，一旦失去了身体，就会变得十分脆弱。
饶是如此，那一脚也耗去了他大半的力量，身上的伤口都崩裂开来，汩汩地流出猩红的鲜血来。
“呼——呼——”他大口地喘着气，坚强的意志力让他再一次站了起来，握着盾，多少让他安心许多。
尖锐的残片将他的脚掌刺破，那个钢铁做成的战靴，早就脆弱的不成样子了。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一些保存还算完好的兵器，但稍微一用力就会变形，这些可都是上好的钢铁锻造的，只因为受到了亡灵雾气的腐蚀，让兵器都失去了它原本的效用。
“救……我……”微弱的声音从一旁的尸体堆里传出，一个年轻的新兵痛苦地挣扎着，一支骨箭洞穿了的他的胸膛，难以想象，他竟然能活到现在，只可惜，他已经没救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他走到新兵的面前，后者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就连喘息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救……”
老兵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许不忍的神色，他用力地将射进他胸口的骨箭拔了出来，那名新兵的生命力就像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呼吸渐渐衰弱，然后停止了。
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安心的死去。
他的表情还保持着喜悦，还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复杂和恐惧。
老兵将他的双眼合上，轻声地叹了口气：“安息……”
在战场上，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不觉得残忍，只是觉得悲伤。
这样的战争，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战场中，一名老兵孤独地踉跄前行，在他的身体里还嵌了好多块兵器的残片，甚至有骨箭的箭头，最深的伤口几乎洞穿了他的身体。
但都不是致命伤，只要找到一座村庄修养，还可以再恢复过来。
他要留着这条命，继续参加下一场战争。
这是一名老兵的执念。
他忍不住举起那面缺了个角的盾牌。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永远地守护身后那手无寸铁的百姓。”
此刻，他虽然痛苦地弓着腰，缓缓前行，但他的背影却是那样的高大。
“嗷嗷汪——”一只瘸了腿的战犬从一个小土坑里挣扎着钻了出来，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类。
作为一只从小被人类训练，和人类士兵待在一起的战犬，它对人类有一种特殊的好感，特别是人类的士兵，所以它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用满是鲜血的脑袋蹭了蹭老兵的脚踝。
老兵低下头，看到这只瞎了眼睛还瘸腿的战犬，流露出些许的温柔，他摸了摸它的脑袋，想把它抱起来，却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了。
“……”他捡起一块还算新鲜的人类士兵的肉，递到战犬的面前，犬类是最需要补充肉食来补充体力的。
战犬嗅了嗅，闻到了人类的味道，然后摇头拒绝了。
它的肚子都已经瘪下去，皮包骨头了，却不愿意吃自己战友的尸体——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如此。
纵然是心智坚定的老兵，干涸的眼角也忍不住挤出几滴混浊的泪水来。
“走吧。”他没有勉强它，将那块人肉丢到了一旁，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在了前面。
逝去的终将逝去，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些尸体中，有熟悉的面孔，可他们已经死去，不会再醒来了。
真有一天醒来，或许也是化为了亡灵族的僵尸，变成了敌人吧。
乌云被风吹开了一些，露出了一角将要落下的夕阳。
血红的残阳笼罩着这片枯寂的战场，老兵和瘸腿的战犬，踉跄着前行着。
这只是，战争的缩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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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欢的人多，或许下一本就会写这种题材的小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