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派人把这封信送到波恩领去。”

巴特接过信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显得有些惊讶。

“您是想和波恩领修复关系？”

“没错，总不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这一年来，奈尔领的陆上出口几乎完全闭锁，一切的物资进出和贸易往来都依靠海路，实在是有些不便。而且形势有变化，我需要更多的资源和工人，奈尔领支撑不起这种消耗。”

巴特对于我突然间改变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也难怪，毕竟他可不知道今晚王都发生的一切。

“您想从波恩领获取这些？按照公爵的性格想必不会轻易松口，您开出的这些条件足够令公爵回心转意吗？”

“我说送到波恩领，但并没有说要送到公爵手上。”

“您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劳恩吧？”

“是个有些懦弱的公子哥。”

“现在他手下有一个叫泽斯的辅佐官，送到他手上去。如果他不傻的话，至少不会直接拒绝我。”

巴特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我要干什么。

“老仆遵命。”

说完他将信纸折叠好，塞入信封，在信封上封上封蜡，并加盖了男爵家的印章。

信上描述的是奈尔领想要和波恩领缔结的贸易协定，包括技术转让和产品交易，总体上给了波恩领很大的优惠，持续时间是五年。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协商，但我有两大商会的支持，在做生意这件事上，我没有吃亏的理由。

原本这件事情我并不想现在做的，奈尔领的产业刚刚起步，还不到向外扩张的时候，但是艾希今天告诉我的事有点打乱了我的计划。王室承载的不仅仅是来自贵族的压力，同时还要维持国家的稳定，艾希选择和奥森公爵这样的大贵族合作也无可厚非。如果今后经常要和这次一样帮助艾希对奥森公爵这样的大贵族进行援助，凭奈尔领自身的潜力是绝对支撑不起的。

席恩的预言在牵扯到边境的奥森领之后变得更为可信了，人类的威胁或许比我想象中更近。我原本的计划是让艾希手下保有数千名装备步枪的士兵，这样即使面对拥有攻城器械的人类应该也不会处于下风。

至于其他的贵族，我是打算放弃的。我甚至希望人类能帮忙削弱贵族的势力，这样更方便艾希加强中央集权。当中央政权能够对国家的大部分人民进行动员的时候，才能让整个国家的运行效率提高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这是最好的方式。

但艾希的决定推翻了我的想法，她心底里还是愿意去相信去帮助那些依然忠诚的贵族，这样就得走另一条道路了。要资助其他贵族的话，我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来保证奈尔领处于优势地位。奈尔领本身的体量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实力，所以得从别的地方吸血。

现在在工业园里工作的工人总共不到两百，还有将近一半是专门负责提供魔力，本身并不参与产品组装的普通工人。能够看懂文字，并根据文字和图纸上的说明对生产出来的零件进行组装的技术工人仅仅有一百人上下。而这一百人几乎是奈尔领能压榨出的所有合格的产业工人了。

为了改变这种现状，我需要更多可以控制的人口。王都太远了，艾希帮不了我。而周围最大的人口来源，无疑就是波恩领。拥有接近三十万总人口，两座人口超过五万的城市，常年维持数千常备军的经济能力。即使经历了去年的惨败，波恩领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动乱，足以显示它稳固的根基。

我也不需要用武力去占领波恩领，先不说做不做得到，这样做会让资源飞速流失。出逃的难民和商贾会带走我需要的东西，最后留给我的只会是萧条的城镇和荒废的土地。凭借手上的底牌，我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进行经济殖民。用奈尔领的产品占领市场进行经济输出，以武力和财力为后盾，诱导波恩领为奈尔领提供人力和资源。

格兰特加入到这边之后我从他嘴里获得了不少波恩领的情报。原来那两个骑士俘虏，汉森和奥格，在格兰特的劝说下也成为了我的眼线。根据他们的汇报，芬恩公爵本人现在卧床不起，已经完全不参与政事。而劳恩又是个败家子，完全负担不了重大决策，现在整个波恩领实际上是以泽斯首席辅佐官为首的公务厅来打理的，如果能和他接上头，我的计划就会轻松许多。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看那封信了。

巴特离开后，只留下我在办公室里发呆。楼下还隐隐传来搓麻将的声音，看来他们的兴致还很高。今天是休息的日子，我并不打算阻止他们，但弄得这么吵会影响其他人休息。或许，我得去展示一下领主的威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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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豪华的房子里，垂暮的老人依偎着柔软的沙发，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精瘦，表情阴冷的男子。

“你说...王都的行动失败了？”

“是，这恐怕是百年来黑龙会遭受的最大损失。一条地龙的契约被废弃，奥森领的据点肯定也无法维系，恐怕连先前控制的博格子爵，也会脱离我们的掌心。”

老人干瘪的脸抽动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稍稍舒缓，睁开一只眼。

“这几十年，你们有成功过几次？前代国王，碧藻湾的商团，暗精灵的地底城市，哪一次你们的行动顺利过？”

“确实是我们力有不逮，我无法反驳。”

“自从‘东边’背叛你们之后，这一千年来你们实际上已经丧失了调控的能力，我劝你们还是尽早收手吧。”

“这我们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担心。”

“好吧，你们的事情我不管，我的药呢？”

“在这里，这是这个月的份。”

老人从男子手中接过一只玻璃瓶，里面装着几十颗黑色的药丸。随后他顺手打开盖子，直接将三分之一的药丸倒入口中，然后用所剩无几的牙齿细细咀嚼，嘴里漏出沙石滚动般的声音。

“你这么吃的话，真的会死哦？”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的财产，领地，人民，都任你们使用，你们只要给我药就好，别管我怎么吃。”

“你死得太早的话我们可是会困扰的。”

“关我什么事，这是契约外的事情。”

精瘦男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老人咀嚼完嘴里的药丸，睁开一直微闭着的双眼，看着男子离开的大门。

活了一百多年，双眼见过的人和事早就超过了记忆的极限，甚至现在只能靠这些低劣的兴奋剂来给大脑提供些微的刺激。但是老人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魔族。一个延续上千年的组织，虽然分化，却没有忘记当初的理念，实属难得。

即使做的事情疯狂至极，但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会如此可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约金之名也走到了尽头。原以为永夜城的那个小姑娘会成为一代傀儡，没想到她居然翻过身来成了真正的主人。或许，黑岭王国会迎来第一位女王，只不过自己是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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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男子走出了约金公爵的房间，门外有人正等着他，

“会长，东边有动静。”

“这次是多少？”

“十五万，而且，武器也比八年前强大许多。”

听到这个数字，男子愣了一下。

“难道他们连精灵和矮人也动员起来了？”

“不，没有这个迹象，但传来的情报说，这次他们有必胜的信心，所以人类诸国并没有吝啬兵力。”

“混账。”

男子下意识的小声臭骂了一句。

“我们怎么办？”

“之前让你们准备的药呢？”

“还没有凑足足够的数量，而且投放的途径也还没有头绪。”

“没关系，尽快凑足数量，投放的话用公爵的名义发放就好，反正这也是最后的手段，一但用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那属下这就去催促。”

目送部下离开，男子站在原地没有迈开脚步，双眼眼珠久久没有转动，就像一尊蜡像一般。

王都的计划完全失败，黑龙会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可以隐藏起来重新储存实力，但眼前的形势并不允许他这么做。近年来各个方向上的努力都失败了，整个西大陆一团散沙，别说是团结起来对抗人类，自己内部的互相争斗到现在才勉强平息。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采取全盘掌握的方法，应该选择一个合作对象才对。现在后悔也晚了，约金公爵是最后也是最大的傀儡，如果他也倒下，那黑龙会就彻底成了离根之树。

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刚才的情报准确，这一次，黑岭在劫难逃。

“该给那些背叛者好好上一课了。”

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恶咒，男子再次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