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是诠释此时最好的名词。医院走廊里只有值班的护士来回走动的声音,规律的脚步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而,在神经外科的一间病房里,寂静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气氛。

例行做生命体征侧量的护士已经匆忙的跑了出去,空气里只剩下了庄景淳有些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心口剧烈的跳动声。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移向了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妇人,双眼紧闭,头侧向了一边。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剥离,呼吸声、心跳声、亦或者生命流动的声响。

全部剥离!

汗液沿着脸侧的滑了下来,有些发痒,但此时他无暇去顾及这些。他只想找个地方支撑自己,因为双腿发软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随后,几个医护人员走了进来。他能明显的看到他们皱起的眉头,以及滑向自己这边带着些奇怪神色的目光。

只是,他此时唯一知道的便是,那个懦弱的女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呼出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莫名的居然有些放松。

眼睁睁的看到尸体被搬离了病房,他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神色麻木,直直的盯着病床。

上面还有人曾经躺在上面的褶皱与凹陷,只不过此时却是空荡荡。

不知道是坐了多久,直至天色明亮庄景淳依旧维持着晚上的样子。眼珠是因为疲惫而布满的血丝,依旧是直直的盯着病床。

虽说眼睛是睁着,但却给人一股并未睡醒的错觉。

因为,镜片后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

直至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将他惊醒。

“你好!”

庄景淳木讷的转过头,是一个含着笑意的中年警官。眼角充满褶皱,似乎是习惯似的眯着,脸部线条宽厚让人提不起戒心。

“请问在此之前你的母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是指什么?”少年的嗓音有些嘶哑。

中年警官皱了皱眉头,面前这个少年的神色实在有些不对劲,虽然相比于平静更像是麻木,只是唯独缺少了最为正常的悲伤。

暗暗将疑惑压在了心底,在庄景淳身边坐了下来。

“是指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生理上的不适。”

这个问题使得庄景淳散乱的视线重新聚集了起来。

“她是怎么回事。”别过头看向中年警察的目光尖锐,配合着发红的眼珠显得有些狰狞。

像只凶狠的小兽!

中年警察皱了皱眉,明明是母亲却称呼‘她’?

“具体的没有办法告诉你,不过希望你可以配合调查。”

庄景淳低下头,镜片上反射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我想知道我的回答会起什么作用。”语调却是平静了许多。

“她的死因是注射药物的剂量与病情不符。”中年警察盯着庄景淳缓缓的说道。

“那么不就是医院一方的责任,属于医疗事故吗?和问这个有什么关系。”

而中年警察此时的神情更加奇怪了,让庄景淳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气味。

只听道中年警察目光充满审视的,缓缓说道:“只不过,并不至于马上致死。晚上九点之后你是一直在病房里的吧?”

九点,他想起来了。

当时进行了一次药剂注射。

突兀的,庄景淳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瞳孔猛的一缩。

他想起来了。

当时,那个女人似乎犹犹豫豫的准备说些什么,整个脸几乎都拧成了一团,难看极了。

难道就是在当时她在忍受着药剂反应带来的痛楚吗?

只是当时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选择了厌弃与视而不见,选择了将目光移向书本,心底还在暗暗诅咒她为什么不死!

难道……难道……

是自己害死了她?

庄景淳低下头,手指插入头发里,镜片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身体都禁不住的微微发抖,嘴唇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

“想起来了吗?”

声音在头顶响起,一瞬间,庄景淳只觉得那些卑劣、肮脏的心思被剥了出来,摆放在空气里任人观摩。

“为什么没有按呼叫器?”中年警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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