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同步率超过百分之十的预定阈值!请立即停止!”现实中,我手腕上的腕表突然振动起来,并且发出了蜂鸣声,但是很快,腕表中的电子元件迅速升温,接着发出“滋滋”的声音兵冒出了白烟,最后整个碎裂从我的手腕上脱落下来。

而在游戏世界中的我,则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身体动弹不得,嘴巴也张不开,全身上下唯一还能动弹的估计只有我的脑袋了。

“恩,今天送来的是什么?”突然,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我连忙停止了胡思乱想,侧耳倾听起来。

“又是一个融合完美细胞失败的家伙,上面拿来让我们做实验,算是废物利用吧。”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切,天天让我们拿些残次品练手,自己却守着那两个成功的。”第一个声音不满的抱怨着。

“好了好了,就算是失败品,起码也挺过了最初的排斥状态活了下来,这种实验体我们也很难遇到的。”

“你说得对,那么从哪开始?”

“先试试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吧。”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右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下意识想要惨叫出声,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除了右手之外,我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刚才想的东西都不翼而飞。我脑海中只剩下那痛苦还清楚的存在着。

“跟正常人的反应一样,看起来没有遗传到修复能力。痛觉神经正常,接下来试试烧伤的反应。”

“恩,对火焰的抗性较高,现在试试冰冻……”

“滋滋,看起来细胞还是没有多大变化,把冻住的部位敲碎吧,接下来是抗腐蚀性……”

“体表防御力试过了,现在看看对体内毒素和病菌的抗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我已经对身体上的痛楚感到有些麻木的时候,才又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声。

“好了,这家伙已经被玩坏了,送去焚化炉吧。”

“你忘记刚才的实验数据了?这家伙很难烧的,别到时候别烧干净还要我们去掏,还是直接扔到垃圾场去好了。”

“也好,也给我们省点电费,哈哈。”

最后一句话在我耳边环绕着,接着我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在一片黑暗中坐了起来。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不让你取回那些记忆了?”一个小男孩盘膝坐在我的对面,这个家伙我也很眼熟了,之前在对抗赛中的梦境里面见过,而且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长得酷似夜未央的女生。

“人体实验吗,没想到我经历还这么丰富啊,不过我怎么从来没在自己身上见到过伤口?”我笑了笑,似乎并不把刚才的痛苦放在心上。

男孩紧紧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一丝勉强的神色,但是只看到了坦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也是,好歹也是能够从‘心之渊’走出来的人。”

“我倒是不要紧,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如果这里是我的‘心之渊’,那个虚影也就罢了,大概是我内心阴暗面具象化什么的。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可不记得我的内心世界还住着你这样不友好的访客啊。”我看着男孩,这次皱眉头的换成是我了。

“等你拿回了全部的记忆,你就清楚了。”男孩并没有多做解释,枕着脑袋向下躺去,就这样躺在了黑暗中。

“自己心里住着一个不请自来的访客,任谁也不会安心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我却分毫不让,没有把这事轻轻揭过的打算。

“如果我执意不说呢?”男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那我就亲自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上前一步,一把抓向男孩的胳膊,在以实体的状态下,再加上是我的内心深处,只要被我接触到,我有自信可以窥视那男孩内心所想以及他的记忆,到时候他的来龙去脉自然一清二楚了。

男孩不闪不避,被我一把抓住,还没等我露出喜色,一股凝重的如同实质的情绪从连接处传来,我的脑海中直接空白一片,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恐惧,忧愁,悲伤,愤怒,绝望,无法用词语来形容那庞大到无以复加的负面情绪,即使是在里世界,在起源的“心之渊”我也从未见过这种毫无杂质,纯粹的仿佛要将人吞噬的强大怨念。

那是比深渊更深,比黑暗更加黑暗的东西。

而游戏世界中的我,也清醒了过来,虽然在“心之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在外界时间却没有变化,还是维持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个瞬间。

“哈哈,你的脑袋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一个白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戟,趁着周围禁卫骑士都自顾不暇的时刻杀了进来,长戟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我的脖颈,这一下要是劈实了,以长戟附带的破甲效果,我身上的铠甲肯定是挡不住的,更何况为了方便观察四周,脖颈处和头盔连接的盔甲比其他地方都要轻便,换句话说就是防御力更加薄弱。白军士兵狞笑着,仿佛已经看见了面前敌人的脑袋飞起,鲜血直冲出来的场景了。

但就在这个时刻,我的意识回到了身体,同时缓缓睁开了眼,那个白军士兵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面甲之后,一双燃烧着漆黑色火焰的瞳孔。

“砰!”沉闷的响声,那个白军士兵被一股巨力击中胸口,直接飞了出去。胸口的甲胄连同整个胸膛一齐向内凹陷下去,当场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不过是再次提升了百分之一的同步,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A那边的情况可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那可是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人命挡住白军的推进。

周围的禁卫骑士也是拼了命了,虽然依然没有人说话,但是从面甲后传来的喘息声已经证明他们也杀红了眼,开始透支自己的一切潜力了。在剩下的不到两百人的禁卫骑士的疯狂下,我们竟然硬生生的在人群中推进了十米!活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是字面意义上的血路,那条道路上被鲜血和尸体浸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而疯狂的代价,就是本就不多的禁卫骑士数量再次减少,只剩下一半不到,大概七十多人,而且还被分割开来了,围绕在我身边的大概只有三十骑,因为保护我的原因还各个带伤,最严重的一个双腿的铠甲连同下面的肢体都已经血肉模糊了,还用一只手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另外一只手挥舞着兵器杀退周围的敌人。这些被信仰武装了的士兵,强大的并不只有肉体,同时还有他们的心灵。

“可以死,不能输!”

我抬起头,隔着军阵和后方的美夜子对视,她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想必是看不起这信仰的力量。她和我的经历何其相似,在里世界中的自己就和她一样,强大,自信,目空一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能够将我打倒,反而会成为我成长的养分,最后将一个个对手踩在脚下。

这样的自己,在经历了最惨重的失败和疼痛后才明白了尊重和敬畏。

我已经从“心之渊”走出,她却还在深渊之底。

那么我就加把劲,送你下去吧。

再一次高举长剑,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漆黑的火焰在我举起剑的同时就如同蛇一般蜿蜒而上,覆盖在剑身上熊熊燃烧。黑光以我为中心向四周猛地扩散开来,被黑光笼罩的白军士兵没什么感觉,但禁卫骑士一个个全都出现了剧烈的反应。

漆黑色的甲胄上同样燃起了漆黑的火焰,胸前的十字架颜色愈加深邃,仿佛要滴出血来,沉默的他们第一次怒吼出声。白军的武器在一接触那漆黑的火焰的同时就直接融化了,而禁卫骑士团一个个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本来强弩之末的样子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连那个双腿被砸的粉碎的骑士都直起了身子,无视物理定律的牢牢钉在了马背上,仿佛那个没了腿的家伙不是他一样。

他们的坐骑也有了变化,黑色的火焰似乎融入了它们身体之中,接着赤红色的火焰一般的马鬃和尾毛替换了原来的毛发从它们的身体中长了出来,原本普通的战马在被那漆黑的火焰覆盖后竟然变成了神话中的生物梦魇,这一变化让周围的白军士兵不由得停下了攻击,胆小的甚至扔下武器转身就逃。无疑,这是梦魇兽自带的“恐惧光环”的效果。

高举的长剑用力挥下,直指前方的美夜子,随着所有的禁卫骑士齐齐发出一声低吼,就像是一团漆黑色的火焰向着白军元帅的位置撞了过去,所过之处断肢横飞,哀鸿遍野。所谓的密集阵型在这一刻成了笑话,我们踩着白军的尸骨发起冲锋,尸体和血肉似乎铺成了一道台阶,通向最后的胜利。

“我无未冠以天使,冒以主耶和华之名……”一边挥动着长剑,我一边低声吟诵着。

最后一层防线被穿凿而过,而这个时候,终于及时从正面战场上撤下来的御林军和被左翼战场的火焰逼退的铁甲圣骑兵组成了一道钢铁城墙挡在了我们的面前。

“将迷途羔羊引致天堂,便以匕首没药自裁……”

没有丝毫犹豫,梦魇骑士们冲锋的步伐不减,而对面的铁甲圣骑兵似乎也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钉头锤之类的武器开始冲刺。之前重骑兵战场的惨烈一幕再次上演,不过这次对决的双方换成了重量和势能更强大的铁甲圣骑兵以及已经初步脱离了人类范围的梦魇骑士,所以结果也跟之前大不一样。

“祈求我主宽恕,将其打入地狱,受尽烈焰灼烧…….”

鲜血混合着破碎的盔甲,踏着失败者的尸骸,冲势不减的梦魇骑士撞在了御林军的阵型当中,御林军再强也不过是步兵,再千里挑一的精锐也是在人类的范畴当中,更没有超长枪之类的对抗骑兵的装备,直接被梦魇兽的四蹄踩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而我也终于突破了所有的阻碍,接近到了美夜子的面前。

“亦应亲吻靴尖,赞美我主仁慈……”

没有多余的废话,长剑刺穿她的身体带出一抹血光,抽出剑的同时我一拳打在旁边的旗帜上,随着“啪嚓”一声,木屑横飞,那旗帜也倒了下来。我也缓缓的舒了口气,吐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以圣父圣子生灵之名,阿门。”

旗帜所在的地方是战场上唯一的高地,美夜子选择这里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观察整个战场,同时士兵们只要一回头就能清楚的看见她和她的旗帜,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非常强悍的鼓舞士气的手段,可惜此刻这个布置却成了败笔。

因为美夜子没我杀死的整个过程,还有旗帜的倒下都让这个战场的士兵看的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那身上燃烧着漆黑色火焰,浑身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梦魇骑士团也站在高地上,围拢在我的身边。恐惧光环的效果被发挥到最大,加上主帅死亡,旗帜倒下的双重效应,白军的士气,崩溃了。

仿佛是之前黑军左翼崩溃的翻版,不过这次追杀的人换成了哭喊着逃窜的白军士兵,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黑军衔尾追击,一直追到黑军没了力气为止。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杀死多少白军,毕竟先前的战斗消耗了士兵太多的精力,再没有多少欲望去和对方不死不休的来一场追击战了。

但是这样一来,需要争取的三个小时也不是问题了,溃逃的白军没有几天根本连部队都收拢不齐,那个时候,纳达亚会变成什么样也就不管我和A什么事了,我已经做到了向威廉承诺的事情了。

纳达亚圣山上的太阳,停住了。

在一片血色中我抬头看去,橘色的夕阳在大楼前方的广场上破碎,飞溅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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