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复杂起来，把玛丽露扶进了房间里，掩上了门。
回头看了看吸着烟的扎克罗宁。
……
神。
不过是弱者自我安慰的支撑。
是这个意思吧。
一切都是来自于无知。
无知，造成恐慌。
恐慌，夺走理智。
而丧失理智，就沦为野兽。
“你的意思是诺德丽兰，自己制造了一个胜利女神，是这样吗？”
“我觉得，是这样。”扎克罗宁点点头，“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也许没有神，也没有鬼，但是它们一旦出现的话，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生活困苦就需要信仰，倘若生活没有希望，那么离死亡也不远了。”
“嗯，现在诺德丽兰遭受着刻尔泊拉侯爵的凌虐，战乱四起，所以神也应运而生了，那我们反过来看看小姐……”
“……”
“会不会是她自己需要神来拯救？所以变得有些，神经失常？我觉得她可能是太需要一个心理支柱，加上古代典籍里曾经提到过神之魔女的事情，所以她才变得如此紧张害怕。”
“你是指我把她杀掉这件事给了她打击……”
“显而易见，我家小姐是喜欢你，被自己爱人葬送的感觉，你体会过吧？”
我沉默了，要说体会过，就是在谈判的时候被安洁尔背叛，一刀砍穿的时候，那种绝望与愤恨。
的确是很糟糕。
“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你对她好点，我只是霍瓦特罗克家的一个被解雇的执事，我干涉不了公爵大人的事情，我每天要做的只是待在北国的大墓地旁边，抽口闷烟，听听死者的声音。”
“……”我无心反驳，他是对的，但我总觉得他这个人看起来没有表面上的邋遢愚昧，他像是在隐瞒着我什么，难道是在误导我？
“你好像不相信我啊，公爵大人。”他笑笑。
“你平时在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
“不可能，你绝对在干别的，你根本没有诗人气质，你还会去做伤春悲秋的事情？别想着用这种废话来骗我。”
“我可真是无言以对啊。”
“你对诺德丽兰的事情这么清楚，你好像对他们很上心啊？”我冷眼看着他，语气变得越来越冰冷。
“有意思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听听？现在全诺德丽兰都知道有着一位神使，可以带领诺德丽兰击溃泽尔蓝，多有意思？”
“……”我打量着他的表情，斟酌着他的真伪，“艾薇-德拉古恩，你认不认识？”
“……”他明显愣了愣，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认识，诺德丽兰公国第三王女啊。”
“你怎么认识的。”
“……她之前被抓走了，全国都在找她，可怜……”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他收敛了笑容，皱起眉，“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神吗？”
“……”
“你以为你可以拯救世界？和小姐有关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这诺德丽兰的第三王女难道是你未婚妻不成？这么多事干什么？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啊？我也是传承导师，你别想着……”他话说到一半时，地面爆涌而起的冰棱就抵在了他脖子上，带下一道细小的血丝。
“你可以不说，但别想着威胁我。”我轻蔑地说道，“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呵……随你吧，死要面子的家伙。”他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搭在冰棱上，魔光微微闪过，就把冰棱碎了一地。
“你最好老实点。”
“哟哟，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也不喜欢被威胁。”
“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欢，要是敢来阻碍我我就让你变成墓地里的枯骨。”
“哈哈哈，好好好，那样我就成巫妖，回来找你。”
“……恶心的家伙。”我厌恶地说道，开始整理起得到的信息来。
玛丽露在明面被我处刑后，来到了诺德丽兰。
她打造了一把剑。
她佯装被愚昧的镇民烧死。
她把镇民全部冻死。
她成为了人们传说里令人畏惧的神。
……
无法理解。
不明白。
她在干什么。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玛丽露！？”房门里突然传来了玛丽露的尖叫声，我猛地警觉起来，一把冲过去扭开了门把。
进到房门后，我看见了背对着我跪倒在地上颤抖的玛丽露，她的面前是被打开的衣橱，里面被染成红黑色的被单和枕头被死死地抓在手里，低着头。
“……”扎克罗宁也跟着走了进来，皱起眉，“那是什么？”
“我的血，蠢货。”
“……哦，你多注意身体啊。”
“滚。”
“没事的没事的……你怎么了？”我忙过去把她转过来，对上了她已然失去焦距的眼睛。
“果然……果然……还是那样做了……”玛丽露绝望地哭泣起来，“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已经没救了……小月……小月……”
“……没事的，我还活着，我不会死的，你害怕什么啊。”我抱紧她，企图给她一些安慰，自己却受不了地软弱起来，眼泪划过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力气。
“我一定是把小月杀了……昨晚上……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小月，按照约定，快点……快点……来杀了我吧……快点……”她慌慌张张地抓紧我的手，开始催促我，“什么都可以，趁我现在还是我，赶紧杀了我吧……咬死，砍死……怎么都好！”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受不了她，在她脸上扇了她一巴掌。
肌肤相触的声音在狭隘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手掌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安静了下来，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再也没有精神。
“要我说多少次！我说过我会解决的！你自己在这里自暴自弃什么啊！？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难道你是想我抱着你冰冷的尸体待一辈子！？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
“没事的……被你杀掉我也不会死的，我是吸血鬼，也是时间系的大魔导师……你怕什么啊……我自信得狠啊……就凭你还想杀死我吗……哈哈哈……”我捂着眼睛大笑起来，心里是无以名状的痛苦。
“小月……你太令我失望了……”
“……什么？”
“既然你不遵守和我的约定……那就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她冷冷地说道，像是变了一个人。
“……”
“你当时把我送上断头台的决心呢？都被狗吃了吗。嗯……看起来是啊，你已经不是什么公爵了……成为了一个肮脏的吸血鬼……”
“……玛丽露，你够了，你激怒不了我，我不会杀你的。”
“……是啊，所以，麻烦你先躺一会。”
“……”我看见她突然把一枚深紫色的冰棱捅进了我的心脏，视线霎时模糊了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想叫她却发不出声音。
我被她推倒在地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慢慢带走我的意识……
也许我真的。
很可悲。
这就是无能为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