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哈德已经感觉到船体有些倾斜了,桌子上那只写信用的钢笔正欲滑下桌面,不过很快被笔帽上的卡子硬生生拦住了。

虽然发生在无形之中,但莱茵哈德相信其他舱室的家伙们也多少会感到一些船只正在倾斜的事实,无疑,各种表明船只在倾斜的现象都会无形中向士兵们增加压力。

不过感谢德国人天生就有的刻板严肃性格,这艘用作运输船的补给舰在一开始装载士兵们的时候,船上的海军人员就已经登记好了各连、排在船上的位置,三分钟不到,广播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公布撤离顺序。而莱茵哈德所在的地方离上层甲板挺近,因此他的连处在中间靠后的位次。

这时,莱茵哈德已经听到了来自下层甲板蹬蹬蹬的声音。刚才他还打算要去找营长泽勒少校的,现在经过那番广播后他不禁犯了难:到底自己跑出去找上级这种行为算不算玩忽职守?

莱茵哈德在仓门口左顾右盼了下,果然看到了上行的楼梯处有几个正在维持纪律的士兵,看起来应该是团部直属的卫队。一个负责维持纪律的士兵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莱茵哈德的目光,看到莱茵哈德正欲出来,便冷哼一句:“回到你的舱室去,中尉先生!”

这下莱茵哈德心理没了主意,回到舱室后,莱茵哈德愤愤地对贝尔努特说:“这下好了,不光我们出不去,他们也回不来了。”

到目前为止,“阿尔特马克”号综合补给舰上是官兵们都是乐观的,以德军相当擅长的调度技能来看,两小时内的确能让这艘船上四千余人全部转移。只是,就连莱茵哈德在内,谁也没想到这艘海域潜伏的海底杀手不只有最开始发射鱼雷的那一艘。

在一瞬间,莱茵哈德内心中有股强烈的军人直觉在警铃大作,不待他反应……甚至全舰官兵都始料未及之时,一枚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被设置为最小定深的鱼雷命中了这艘船的中前部。

虽然离爆炸点尚有一段距离,突入袭来的爆炸让莱茵哈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轻飘飘的羽毛,莱茵哈德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手臂下撑的动作,但整个人是朝前摔倒的,贝尔努特倒霉地屁股重重地着地,剧烈的疼痛让贝尔努特觉得仿佛盆骨炸裂,让他不由得发出一阵闷哼。

莱茵哈德也好不到哪去,尽管之后就意识到自己要面地摔倒了,他奋力改变自己的姿势,结果让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先触地,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痛。

好在,两个人都是幸运的家伙,虽然疼痛刺骨但骨头没什么事,常年混迹于前线的二人也都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快速地爬起来后,两个人惊恐地发现这艘船开始纵向倾斜了起来!

其实对于舰只来说,不管纵向还是横向的倾斜都不是好事,然而船只遇难以横向倾斜最多,所以救生艇架的设计都是为了能保证船只在横向倾斜角度较大时也能放下救生艇。而若是纵向倾斜,救生艇显然是指望不上的!

但纵向倾斜还不是最糟糕的——一阵带着淡淡咸味的冷风毫无征兆地吹进了与外界毫无沟通船舱,莱茵哈德耳朵被之前那阵爆炸弄的发蒙,但还是隐隐听到前面有人慌乱的大叫:“船首断了!”

见鬼至极!

接着整艘船都开始慌乱了起来,爆炸也同样造成了全船电力系统的中断,哪怕是服从性再高的军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是会惊慌失措的!好在,莱茵哈德听见上层甲板一阵枪响,过道和楼梯口才没慌乱到发生踩踏事件的地步。

第二次中雷也同样使得威廉·海德坎普号上的绿发小女孩不知所措了起来,她自责自己没能发现鱼雷攻击,但再深切的自责也无法挽回当前局面。绿发小女孩鼓着腮帮子给自己打气,随后这艘船立刻动了起来,在海面上划过一道圆弧后,几乎是肩并肩地和阿尔特马克号停在一起。

莱茵哈德附近没有可以观察外面的舷窗,但此时他额头上冷汗正冒。难不成四年前在同一片海域上演的悲剧要在此时此刻重演吗?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望着那一头拥堵的人们,摇了摇头,又转头看了看身后,过道上其他舱室打开着的门,和那些靠在门边上,苍白不知所措的年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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