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沐环视着四周的森林，跟人间的森林不一样，这里的森林似乎散发着更加清冷的气息，而且地面偶尔还有黑色的雾气掠过，看着就有点不舒服。没有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相反，还有点死气沉沉，寂静过头了。
庞了忌站定，那两道醒目的剑眉，眉头快扭成麻花了，一路过来，总觉得酆都冷清得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这里少了这么多鬼？
正好这时候一阵微风在背后掠过，这熟悉的气息，正是刚才替他们处理鬼魂的雨桑。雨桑的声音明明很悦耳，可说话的方式就像是军人一样简单有力。
“雨桑有事禀报将军！”
“说出来听听，告诉老夫，怎么酆都这么冷清了。”庞了忌还是维持着那姿势，说。
雨桑收起剑，“有大批鬼魂突然离开酆都转世，还有一部分鬼魂下落不明，现在酆都只残存一部分妖怪精魂，和新抵达的鬼魂。”
“你有查过转世的鬼身上有灵丝的痕迹？还有方才那些，他们身上有吗？”
“都有，只有少数没有。”
“果然跟那家伙预料的一样，跟千系女有关。你没有下重手伤害他们吧，雨桑？”
“请将军放心，雨桑向来谨慎行事，仅驱散他们的形，只需半柱香的时间，他们自会恢复。”
艾沐咬着手指，小声说：“明明可以吃掉的啊……”
“在这里不能随便吃！所以老夫才不让你出手。”庞了忌闭上眼无奈地想，艾沐只好眼巴巴地扭头，注视着山腰上的华丽宫殿。上回来的纣绝阴天宫，原来外面看是这么大的啊。不过一想起上次被关到监狱里，艾沐的脸色就不太好。
“再问一个问题，”庞了忌转身，侧着身子问雨桑：“你应该知道现在闪麻在哪？”
“闪麻大人去了地府。”
“哼，还是在意那对双胞胎。罢了，边走边细说吧。”
“是。”
庞了忌并没有放下艾沐的意思，他就这样托着艾沐，沿着阶梯一步步往上走，雨桑则是紧紧跟上。
艾沐迷茫地看着专注的庞了忌，刚才他跟手下的对话完全听不懂。“哈哈哈！小娃娃也想听懂！算了，老夫给你简单说说现在的情况！”他直接在艾沐的脑海里大笑起来。
最直接的就是，刚才追击他们的鬼，是被千系女洗脑控制的。雨桑打散他们的形，也帮他们打掉了身上的灵丝。
“千系女洗脑控制了？鬼？”艾沐更加不懂了，孟老师不是说千系女擅长操纵人们的记忆，怎么没听说过她也能给鬼洗脑？“这就像刀子一样，只是同样的功能，不同的用法。简单来说，就是一把菜刀既可以杀人，也可以做饭一样。”庞了忌给她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
“那，到底是谁让千系女这么做呢？”艾沐问。
雨桑瞄了一眼艾沐，发现艾沐回头看着她，移开视线，凝视着庞了忌的背影。
“……那位大人，最近经常让猎桓大人做事情。”雨桑慢慢地说出一件最近看到的事。庞了忌听雨桑这么一说，立马发觉里面的端倪。
看来，猎桓也想跟着那位大人做点大事呢。
“哼，年轻人就是气盛！”庞了忌不屑地说了这么一句。
“雨桑怎么知道的？”艾沐打量着一身紧身黑衣的雨桑，身材不算很强壮，但是非常干练。看雨桑不像是操纵什么鬼的啊，怎么知道这么多？庞了忌笑得更开怀了：“哈哈哈哈！雨桑可是老夫手下最擅长收集情报的！她的本事，连夜游也不敢轻视！嗯，用古装剧的话来说，就是密探！”
哇，密探，好厉害。
艾沐怀着崇敬的心情羡慕地看着雨桑，雨桑别过头，说话时竟然有点不自然：“将军过奖了！雨、雨桑，并不是那么厉害的……”
“大叔的手下，还有很多厉害的人？”艾沐望着大叔，双眼闪亮地问。庞了忌得意地点头：“当然！除了雨桑，还有擅长打群架的阿印阿洪两兄弟啦，用诸葛弩最厉害的烈振，很能喝酒也很能杀鬼、最爱小孩的夏槐君！当然还有不少人！以后可以给你慢慢说！嗯，老夫不在期间，他们应该代替老夫完成了不少任务吧！”
雨桑也补充说：“雨桑并不是将军的手下里最厉害的一个，只是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像是夏槐君，论杀恶鬼他比雨桑要强得多。”
“嗯，那这样算，大叔是他们里面最厉害，算带领的……老板？”艾沐憋了半天，结果只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听到后雨桑嘴角抽搐，脚一滑差点摔倒。
老、老板……
我们将军怎么可能跟俗世的、用钱雇人的俗人相提并论！
“我们跟那些老板不一样啦，小丫头。”
“是吗？”
“包括雨桑在内，都是一直跟随老夫的人。他们都是自愿的。”
阴帅的手下多少，确实是看魅力的。有的鬼愿意当阴帅的手下，当然也有的阴帅愿意接受更多的手下。有的阴帅不喜欢手下，就只愿意用分灵。相当于自己分身的分灵，操纵起来有时候就比手下方便。
“分灵？”
“之前应该有人跟你说过了吧，小丫头，使唤分灵的鬼并不只有你一个。而能使用分灵数量最多的鬼，是阴帅夜游·镜。她能同时用十六个分灵，分别操纵他们。这些分灵散布在人间，或者酆都，就像你们人间的那些摄像头一样。”
“十六个？！还是同时！这么厉害？”艾沐惊叹道。
“因为她是专门监察人和鬼说话行动的家伙……不同的阴帅，负责的也不一样。像老夫，就负责掌管水里生物的灵，不管是死在水里的人，还是本来就有的水鬼或者鱼的鬼魂，都是老夫负责的范围。”庞了忌压低声音说。
“真的吗？”
“看来这未来候选人，连阴帅都不甚了解。这可不行啊。”雨桑难得轻轻叹气。
十大阴帅有各自负责的鬼魂类别，像黄蜂·闪麻就是负责虫类的鬼魂，鱼鳃·庞了忌负责水里的鬼魂，豹尾·猎桓负责地上走兽的鬼魂，包括噬灵兽在内，鸟嘴·采薇负责飞禽的鬼魂。除了这四位，还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日游夜游等等。至于首席阴帅鬼王，因为上代鬼王已经离任，还没选出新的鬼王，暂时由他的手下钟馗接任。
“杜梓同的太爷爷这么厉害。不对啊，黑白无常也是阴帅？”
艾沐可记得很清楚，白菱冬和墨辛不是阴帅啊。雨桑“噗哧”一下笑出声：“这四位阴帅跟其他阴帅职位不一样，是通过考核选上来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要在普通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里面选，实力最强的，并且通过考核的，才能升级为阴帅席。”
“对了！说到黑白无常，老夫记起……原本已经通过考核，准备当上新一任阴帅席的黑白无常鬼，叫明鹤和千南，对吧？有点可惜。明明老夫很看好他们的！”
艾沐皱起眉头，这两个名字总觉得哪里听说过？
雨桑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就是被噬灵兽吞下去的……啊，对不起。”
艾沐的头耷拉着，望着地面不再说话。
原来……是我害得他们没能当上阴帅啊。庞了忌也难得收起笑容，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扶着艾沐的身体，喃喃自语：“这也不怪你，这是天意啊。不过也算万幸了，哼哼，让你带着他们留下的东西回到酆都，还来到纣绝阴天宫。也算了却他们的心愿。”
他们留下的东西？
“黑白无常代表的正是天地间的阴阳两极啊，阴阳调和，他们合在一起诞生的产物，不正是眼前的小小人灵么。你体内的灵力，跟他们两个人真的非常相似。”雨桑说。
经雨桑这么一说，艾沐总算明白了当时孟婆说的话，心想，难怪孟老师也觉得我像他们的孩子。
“好了，也差不多了。”庞了忌迈上最后一级阶梯，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完这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阶梯，沐浴着清新又带点凉意的山风，艾沐不知不觉间也适应了这里的氛围了。庞了忌放下艾沐，牢牢抓住她的手走向那扇山门。
“原来这里这么大？”艾沐拼命扭头试图看完围墙尽头，可怎么看也看不到头。围着宫殿的暗红色围墙不断延伸，好长又好大啊。
她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雕梁画栋，朱漆金门。就是门上雕着的，墙上画的装饰的画，几乎是清一色的恶鬼罗刹，妖魔鬼怪和阎罗鬼王之类的。看上去特阴森。不过对于艾沐来说这些只是……食物图鉴，所以她忍不住抬手擦了擦不小心流出的口水。
“这些鬼要是都能吃的就好了。”
雨桑打了个冷颤，敢情我们在她眼里只是高级食物？
“还是保留了一点噬灵兽的本性嘛，哈哈哈，没事，接下来进去吧。”庞了忌毫不在意地带着她走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