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么巧妙的算盘啊,如果计划没有出错的话,你现在即使不能破解掉签名纸里的玄机,也大可带着原本用来当作诱饵的金条远走高飞,只可惜啊,那个叫麦克的牛仔确确实实地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不仅把你的金条给半路截下,甚至差一点就能杀掉你了,那个追杀你的矮子,现在估计正在满房子找你呢。”

地下室的烛光下,马尔德扭曲的表情被我一览无余。

“那么,装着属于玛丽的那份黄金的箱子,就在这个石桌下面了吧?”

“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被人追杀,长久以来的计谋被识破,可笑的是,本应作为锦上添花所用的签名纸,此刻却成为了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一身斗篷,一把左轮,一个上锁的大箱子,两张应该是写有打开箱子所需密码的签名纸上,却没有任何足以帮助他逃离现状的东西。

“不愧是你,连苏格兰场的王牌都要敬畏三分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所谓的王牌不过是矮个子里拔将军,虽然我不否认大英帝国人才众多,但是在这种制度下,即使有再多的人才,也会被这种腐败的制度和自视甚高的态度给腐蚀掉。”

“反正我现在横竖都是死字一条,无论是被你和你的朋友带到苏格兰场去,还是走出这个地下室,被那个该死的矮子给一吹箭射死,都是我的命,我认了,不过在死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能否让我破解出这个箱子的秘密?”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石桌上齐齐整整摆放好了的大英帝国地图与那两张写有麦克父亲和巴索洛繆父亲名字的签名纸,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做起了解密工作。

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看似独立,实则残缺的花纹时,内心便大为疑惑,现在看到其他签名纸上的花纹,内心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答。

“马尔德啊马尔德,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纹路有什么含义,如果能看出来的话,我还用得着在这里让你来帮我调查吗?”

“这倒也是。”

我摊开桌子上的地图与签名纸,依照女仆所说的步骤,先净手,之后对准光照充足的地方,慢慢地将地图与签名纸叠合在了一起。

在烛光的映照下,本就有些年头的纸张直接凸显出了它的花纹,签名纸后半透明的花纹竟是完美地叠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更加巨大而完美的图案。

“......”

然而,仔细看一下,就能发现,这个图案只完成了一半,只能堪堪地将地图的右侧和下方遮住,而两个花纹相交的地方,则早已被用记号笔点出了位置。

我看着签名纸背后那彼此完全不一样的花纹,淡淡地叹了口气。

“所以啊,想妄想通过两个和正解并无任何明显关联的碎片来找到或是推导出正解,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可笑。”

连继续思考的必要都没有,即使这两张签名纸背后的花纹是有规律和轨迹可以探求的,也绝对不是我们这两个对密码这一行完全是门外汉的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推导出来的。

综上所述,要在没有玛丽那张签名纸的情况下打开这里的箱子,我所给出的答案是。

“放弃吧。”

“该死的...........”

仿佛被人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他站立的气力一般,马尔德直接瘫在了地上,用几近绝望的空洞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地下室的墙砖。

“你说,会不会我一开始有这个想法就是个错误。”

“怎么?开始忏悔了?事到如今什么都没有得到,你就开始后悔起杀掉你的主子走上这条路了?晚了,那个矮人会不会找到你我不知道,反正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把你身上的枪装好子弹,随时准备自卫吧。”

我收起签名纸和地图,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出这个闷热的地下室,随后向着与华生他们约定的地方走了过去。

......................

“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会隐藏实力。”

我虽然也会格斗术,但充其量也只是普通人以上,专家以下的水准,大致是一个人稳赢,两个人很悬,三个人就得跑的样子。

按这么看来,一挑六结束后,仍有余力和麦克搏斗且占上风的华生,估计我是再怎么练都是赶不上了。

“玛丽!小心!”

正当我走出洋房,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华生这么说着,将玛丽扑倒在地。

“不会吧,那家伙.........”

超出我预期的情况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该死的,华生!”

胡乱地将地图和签名纸塞入风衣内袋之中,我看着中了涂毒吹箭,倒在了玛丽怀抱之中的华生,心中一股名为关心的情绪甚至扰乱了我的思考,让我除了那个倒在地上没有动作的医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余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你这个该死的混账!”

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爆发出如此浓厚的情感,这股情感甚至驱使着我怒吼出声,做出与理性、冷静相去甚远的行为。

从了解到自己的才能有着多么强大的思考能力开始,我便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过度的情绪会影响大脑的思考,感情用事会将所有的事情拖入毫无理性可言,毫无道理可讲的狗屁局面之中。

没错,我很明白。

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是第一要素,让自己恢复思考能力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这样就可以从现场的局面之中推理出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和对方的目的。

————没错,要冷静,让自己的思考能力恢复才是最首要的任务。

当我看到那个曾经和我聊天,和我扯皮,即使说了过分的要求也会老老实实照做,第一个能够真正做到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理解和支持我的室友,带着满身的伤疤倒在地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冷静,福尔摩斯。”

本以为面对这种情况会像小女孩一样不知所措的玛丽,脸上却依旧挂着那个公式化的微笑。

“可这个毒素的效果,你先前也见过,华生他......”

“这两个,应该不是一个毒素,你也见到了当时的情景,死去的人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但是医生却没有这种表现呢。”

玛丽抓住我的手,将其放到华生的手上。

“还有脉搏,毒素发作得不是很明显,这很显然。”

玛丽从华生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属于她父亲的签名纸。

“你接下来想说的,就是用这张签名纸来换解药,对吧?”

“啊,一开始就这么做不是很好吗,要是再拖得久一些的话,我可不能保证那个老兵还活着。一手交解药,一手交签名纸吧。”

被华生打得满脸都是血的牛仔擦拭完脸以后,捡起那把先前在和华生打斗中扔出去的左轮,慢慢地给其装填子弹。

“嘛,虽然可能有些冒犯,但保险起见,还请见谅。”

之后,他手中那把左轮对准了我们三个。

“那么,还请把玛丽小姐你的签名纸交给我的朋友。”

随着他的这句话,一个和马尔德口中描述的一模一样的,手中拿着绿色竹筒,脸上涂有诡异油彩的矮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啊啦,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毫无自己选择的余地,对吧?麦克先生?”

玛丽的声音彻底地冷了下来,但令我不解的是,那抹时常被她挂在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就和往常一样,牵动着脸颊,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如果我想杀掉你们两个的话,早就动手了,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也许是个坏人,但肯定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真是难以理解呢。”

将签名纸交到矮子的手中,远处的牛仔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夸张地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然后朝我们吹起了口哨,随后,一个小小的瓶子就被这样扔了过来。

“那,就这样再见咯,如果二位想要和我一起私奔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哦。”

“那么,我也期待能再次见到你哦,麦克先生。”

用足以让人浑身发寒的声音,玛丽.摩斯坦与麦克道了别。

“.....抱歉。”

“要说抱歉的是我,如果没有我向你提出这个委托,医生本应该在伦敦继续做他的医生,而不是被卷入这场淘金引发的纠纷之中。”

给已经昏迷过去的华生喂下解药,我看着他逐渐好转起来的脸色,与开始渐渐变亮的天空,发出一声感叹。

“你说,钱这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钱不是万能,没钱万万不能这样的话,想必福尔摩斯妹妹也听过不少吧?身处在任何一个国家之中,金钱都是最直接的交易工具,也能勾起人们最简单的欲望。事实上,我本能拿到那些金条后就此收手,但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和一点点贪欲来到了这里。”

“嘛,想开一点,至少,这个地方已经是一块无主之地了。”

“即使得到这个岛的全部,又能怎么样呢?该受伤的人还是受了伤,我仍旧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将朋友卷入了一场劫难之中。”

背起华生的玛丽,就像硬扛着远超自己身高重物的孩童一般,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都会觉得心疼。

被背起来的,我的室友华生,是真正的无辜者,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空虚的内心,玛丽是为了金钱,但华生此次前来,却是完完全全地为了朋友着想。

虽然自觉自我厌恶是非常不必要且无趣的东西,但比起那个能为朋友挡刀,无时无刻都在为朋友着想的人,自惭形秽的感觉,终究还是会有的。

“明明看起来那么不可靠,却意外地是我们之中最正直最无私的那个人呢。”

虽然是个笨蛋就对了。

“正因如此,我才会喜欢上他啊。”

喜欢上他的也是笨蛋。

我在心里如是地想道。

有的时候我会想,天才和笨蛋究竟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呢?

或许,就是能直率地面对自己心中的想法,以及勇敢地将其付诸行动这一点吧。

“哈,饶了我吧,我对这一块可真的是一窍不通来着。”

“啊啦,大侦探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难言之隐啊,不过”

在走回洋房的路上,玛丽突然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觉得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什么?”

“对了,福尔摩斯,去帮我叫一下那两个女仆过来吧,在照料好医生之后,我们还得想好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这么一看,这家伙果然还是花花公子的命啊,即使生病了也是一堆又一堆的女孩子来照顾他,要是这家伙梦见的话估计都能乐醒。”

“好啦,快去吧~”

我看着与我距离已然拉近许多了的玛丽,笑了起来。

..............

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到自己成了暴发户,一夜暴富,然后完成了自己儿时的梦想,住在大宅之中,周遭围绕着可爱的女仆,然后入目所及,皆是可爱的女孩子。

“啊,可惜是梦。”

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反而让我更加确信了眼前的画面就是梦境的事实,我抹了一把辛酸泪,意识开始渐渐散到四肢百骸之中。

说起来,我是为什么昏迷来着?

过于富有冲击的事实反而没有什么实感,我尽力回忆起,在昏迷倒下之前,自己所做的事情。

好像是帮玛丽挡了一发涂有剧毒的吹箭,之后就昏死过去了。

不知道玛丽他们有没有出意外啊。

“诶诶,姐姐你看,眼皮刚刚是不是动了?”

“看起来好像是醒了。”

“啊啦,医生是醒了吗?喂,福尔摩斯~”

“知道啦,喂,我说玛丽,真的有这样做的必要吗?我觉得那家伙肯定会得寸进尺的。”

“好啦好啦~就当卖我个人情怎么样?”

听这个对话,看起来这里也没什么大碍。

张开沉重的眼皮,过于闪耀的光芒让我陷入了目眩之中,当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之后,面前的景象才慢慢映入我的眼帘。

在我面前的是。

四个带着期待的目光,正一脸关切地盯着我的美少女们。

女仆装束的艾琳和艾米瑞达,一身干练打扮的玛丽,依旧是格子服百褶裙扮相,一脸兴致乏乏地抽着烟斗的福尔摩斯。

四个形态各异,而又

“哇,死而无憾了。”

“我就说会得寸进尺的吧。”

没有任何对病人的怜悯之心,福尔摩斯直接用烟斗砸了下我的头。

“好疼!你这家伙就不会学学玛丽他们对我这个病人有点基本的尊重吗?”

“哈,那你倒是把你的眼神给我弄得尊重一点啊。”

“怪我咯?周围都是美少女,我往哪看都是一样的啊。”

“啊啦啊啦,真是被福尔摩斯说中了呢。来喝杯茶吧,华生。”

“唔。”

虽然不知道自己帮玛丽挡的那个吹箭给她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但至少对我而言,总算是能跨过对玛丽有愧的那道坎了。

“咳咳,喝茶喝茶。”

如果,可以的话。

或许我真的能和她成为足以交心的朋友也说不定。

“那么,医生,我听说你在伦敦的那个诊所,好像还缺人手吧?”

“嗯,是缺的啊,如果能有个护士或者打杂的........”

说到一半,我瞬间理解了玛丽的言外之意。

艾琳和艾米瑞达,这两个本来应该是舒尔坦家女仆的女孩,在这次的事件之后,就没有了住所和工作。

玛丽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让我照拂一下她们,毕竟比起在人生地不熟的伦敦随意招人,倒不如找一些知根知底的人一起工作更加放心。

我望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艾琳以及依旧是一幅扑克脸的艾米瑞达,认真地问道。

“我的诊所确实缺人,不过你们两个真的愿意过来工作吗,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不想过去了呢。”

艾米瑞达一句话直接把我给呛了回去,让我显得非常地尴尬。

“唔,额,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来我这不是享福,而是给你们提供一个工作的机会,虽然我也有点穷,但还是会尽力帮助你们找到住所和解决温饱的。”

“关于这个,摩斯坦小姐已经答应帮助我们了,那如果不介意的话,之后的一段时间也请多多叨扰了,华生医生。”

我看着身旁嬉笑着的朋友们,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说这次的孤岛之行给我带来了什么的话。

那应该就是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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