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可有点不妙啊。”

“啊啦~大侦探又发现了盲点了吗?”

“别用那种腻死人的语调和我说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过分,明明华生都没什么意见的。”

“要是你的说话方式本来就是这样的话,我倒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热情的称赞。

褒义的称谓。

甜美的声音。

将这些组合为随口便能说出的话语,反而会让隐藏在其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诶,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吗?”

“不,权当我没说。”

“口是心非的福尔摩斯酱真是可爱,来捏捏脸~”

我挥开玛丽.摩斯坦蹭到我脸上的手,结果当事人却孩子气地把雨伞给稍稍转了个圈,让悬在其上的雨点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觉得拜托你过来帮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虽然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天气可能会转冷而让自己穿得厚实了些,但直接让身体和刺骨的雨水亲密接触还是让我浑身打了个哆嗦。

服用可卡因和吗啡这样的药物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在这个时候就显现了出来。

“我倒觉得我是个不错的帮手来着。”

“做一个不错的帮手的前提是乖乖闭嘴服从指示才对吧。”

“那是压迫而不是对等的帮忙。”

“不过是无法放下面子而已,这一点华生就做得比你好得多。”

“因为医生可是个大好人哦。”

我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放弃了通过话语让这个女人闭嘴的念头,开始专心致志地观察起这个不知何时被挂在洋房外的尸体。

它悬挂在从房间中伸出的一支木杆末端,仿佛是有人刻意要让这个尸体公之于众一般。

从手法就可以看出,这个可怜的人是在被杀死之后套上了绳子,再被人给丢了出去的。

“这场雨下得太及时了。”

天空仍旧被乌云笼罩着,没有了星光和月光,仅凭我手中的微黄油灯,能看到的也只有个模糊的大概。

“也让人有些不安的预感呢。”

“我倒不觉得。”

执事、牛仔、两个女仆、吉普赛人,甚至是我身边的玛丽。如果这件事是他们中的任意一方所为,那么其目的何在?

如果假设的目的存在,那么又该如何实施?

在脑中不断进行着假设和排除,我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想点燃烟斗,让烟草辅助我的思考。

结果,放在风衣口袋中的火柴早就被雨水给打湿,根本点不起火。

甚至在我拿出烟斗的那一瞬间,就有一阵迎面吹来的冷风,直接把烟斗带着烟草一齐打湿。

“该死的。”

“吸烟有害健康————连上帝都在这么提醒你哦。”

“少啰嗦,要不是你刚才抖伞这火柴都不会湿。

看着天空中划过的闪电,与愈发清晰的雨声,我只得把烟斗给收起,带着玛丽回到了洋房之中。

“想不到第一次帮人打伞居然是协助探案的时候,福尔摩斯妹妹也太没有浪漫感啦。”

这样的话语从华生被关进阁楼之中后就一直没个停,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和在阁楼上的华生换个位置来躲掉这个简直就是废话制造机的女人。

不过顶着这样的废话思考也算是对意志力的一种考验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开始继续思考。

“不过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医生他们也能看到这里诶,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尸体的位置与阁楼同层,但因为构造的问题,从阁楼并不能直接通往这边的洋房。

“啊,说起来医生应该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现在看到了这个情景大概也开始在尝试从阁楼那边跑下来了吧。”

————根据我自己的实地考察,通往洋房阁楼的门是锁死的,并不能直接进去。

如果能近距离地观察到那具尸体,说不定现在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问题就在于,我该怎么上去。

“不过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前几天医生带我去听了一场钢琴演奏会,没想到华生医生对钢琴也有研究呢,明明嘴上说着对艺术之类的事情没什么研究。”

“等等,你说什么?”

“啊啦,吃醋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演奏会,是什么的演奏会?”

“钢琴演奏会哦,就是一堆人听一个人弹钢琴的那种。”

“对!就是钢琴!”

“啊咧?”

我扫了一眼暖炉旁边的钢琴,然后果不其然,找到了位于大厅最角落的小型升降梯。

“就是这个,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

“那个,福尔摩斯妹妹,虽然这么说有点打击你,但始作俑者可能并没有你这么小的身材哦。”

“废话,我能不知道那帮混蛋走上去是走的不知道放在哪的密道,想嘲笑我身材小就直说啊混蛋。”

“并没有那个意思啦,啊,这个要怎么用来着?”

“转到指定楼层,拉一下扶手。”

钻进尘土飞扬的小型升降梯内,我更加确信了始作俑者绝对不是坐的这该死的古董玩意。

“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我看看......”

“那一路顺风~”

“喂!”

没等我调整好坐姿,升降梯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因为没有放好油灯的位置,这个铁质的油灯直接和我的背部玩起了亲密接触,让我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

随着“叮”的一声,升降梯来到了阁楼所在的楼层。

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大开的窗户洒进本来是废弃掉的房间,在地上形成一滩浅浅的水洼。

没有急着离开升降梯,借着手中油灯的光芒,我开始打量起地面上的水渍与伸向窗外的木杆。

这场雨下得很是时候这句话,可以用作贬义也能用作褒义,至少这些清晰的水渍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六英尺高的男人,在布置完了一切之后,匆匆地从房间内的一个暗道离开。

顺着足迹和地面上的缝隙便能窥见那所谓的暗道,我默默记下这个暗道的位置,然后走到窗前收回木杆,开始细细打量这个被挂出来的尸体。

黑色的宽松执事服并没有好好地贴住他的肌肉,虽然与马尔德的执事服是同一个款式,但其下的脸庞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带着戾气的外貌,而是昨晚略有印象的吉普赛人。

“可怜的人。”

在心中小小地为这些看样子应该是听从马尔德安排,结果却被背叛的吉普赛人默了下哀,我将他尚未闭合的眼睛抚上,算是尽了一份道德,然后便打量起他的全身穿着

衣服的扣子只扣上了三颗,可以看出,扣的时候极其匆忙,三颗扣子都扣错了地方,以至于能让我轻轻地扒开那个湿透了的执事服,看到这个想要冒充马尔德,实则是一个吉普赛人尸体身上穿着的原来服装。

心脏位置有一个很明显的血迹,看样子是从背后一刀致命,然而这样的手法并不能给人一个痛快,所以才会让这个可怜的吉普赛人至死都没有瞑目。

“这么急着要消声觅迹吗,马尔德?”

杀人灭口、挂出尸体、囚禁有威胁的人。

这么一来,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包括他的目的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么,就让我们来比比看,谁的时间更多吧。”

将油灯熄灭,从记忆中暗道的位置一跃而下,我来到了一个房间之中。

有床,有柜子,甚至还有一些就地摆放的衣物,在暗道与废弃房间的连接处,搭起了一个梯子。

看起来这个房间的主人生活习惯比我还邋遢啊,连放个梯子这样煞风景的家具都不带眨眼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我还是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起这个房间中有没有埋伏。

然而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传入耳朵之中的,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耸了耸肩,我开始向门外走去,却在起步的时候,就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我迅速将油灯点燃,将整个房间照亮。

哪怕我自诩见过不少血腥恐怖的场面,却也着实被这样的场景给恶心得差点干呕出声。

“那个,马尔德先生,你还没有睡觉吗?”

好死不死,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听声音,大概是那个小一点的女仆。

“别,别进来,马尔德不在这里。”

“诶!?等,等一下,这个声音是福尔摩斯小姐吗,那,那个,这里是马尔德先生的房间,如果你冒冒然进来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都说了,不要进来,我自己会出去的。”

“唔,不行啊,失礼了!”

我无奈地扶住了额头,看着门外提着蜡烛的女仆走了进来。

在油灯与蜡烛的照耀下,地上的东西被清清楚楚地展现了出来。

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衣物。

而是挂着仿佛要把嘴巴给撕裂的诡异笑容,仅仅是瞥见都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昨天晚上才在大厅中看到的。

那些吉普赛人的尸体。

“咿呀!!!!!!!!!!!!!!”

响彻夜空的尖叫,便是这个雨夜最高潮的结束。

也是黎明时节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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