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明月慢慢隐去,星光不再,此时已是凌晨时分,也是最黑暗的时刻。

安诗雨跪在地上,她明锐地感受到身后不远处真辛的异动和由礼的注意力转移,正准备咬牙用出最后手段阻拦由礼时,刚站起来,身子便被抱住了。

“够了!已经够了啊!不要再为我做这么多了!”

真辛从后面抱住安诗雨那柔弱而残破的躯体,大声吼道,安诗雨心中难得生出一股怒火,自己的计划因为真辛这个动作完全失败,这么近的距离是不可能不把真辛牵扯进来的,也就是说两人都会死,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沫,但身处真辛的怀抱之中,感受着许久未曾接触过的温暖,她只是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淡淡说了句:

“……笨蛋。”

是啊,明明有一线生机却被自己拒绝,自己真是一个笨蛋,可是要让他丢下安诗雨一个人逃跑,他做不到啊!

面对暴虐的由礼,真辛很害怕,害怕的不得了,可总有一些行为无关恐惧与否,正如有些选择超越了生死。

“真是……让人恶心啊……”

低沉的话语响起,由礼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周围的空气凝固地好像要将真辛活活窒息死一样。

真辛紧紧抱住安诗雨,咬着牙,眼泪不住地留下,怀中的安诗雨轻轻地闷哼一声,伤口被真辛的动作牵动了一下,她没有抗拒,反而抱住他的脖子,靠了过去。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由礼的表情瞬间扭曲到极点。

“恶心死了啊!!!”

丑陋的情感被引爆,身下黑暗如虫潮般翻滚起来,数根触手从翻滚的黑暗中弹射而出,将真辛和安诗雨两人刺了个对穿,而且势头不减,直接带着他们升到了半空中,就像两只被铁丝串在一起的虫子,渺小无力。

“咳……”

半空中的真辛忍不住咳了一口血,呼吸急促起来,头晕目眩,胸腹的疼痛让他痛苦万分,他眼神虚弱地看了安诗雨一眼,对方就跟没感觉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他。

这就是安诗雨所承受的疼痛吗?……还有凡小祈,她所经历的疼痛应该要比这个严重的多吧。

腹腔里的脏器被冰冷粗糙的触手摩擦着,从未有过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真辛,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很吃力,感觉随时可能会无法呼吸……该死,肺片也受伤了吗?

心脏没有受伤,所以他还能苟延残喘一会,不知道由礼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避开这个地方。

“咳……你为什么……”

真辛勉强地问,却没有得到回应,一惊,转过脸去,正在这时,触手挥动,两人分开,安诗雨失去触手的支撑,直接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摔在天台上。

疼痛,感受不到了。

“由礼——!”

真辛嘶声怒吼着,内心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哪怕被由礼监禁,被她吃掉自己的肉体,当着他的面虐杀凡小祈,真辛对她始终只有恐惧和不解……

被由礼监禁什么的,这只是她爱我的体现吧,被她吃掉也只能说她的爱对自己而言太过扭曲,至于杀掉凡小祈……自己本来就不认识她,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怜而丑陋。

但只有安诗雨,唯有安诗雨,只有她!

“不可饶恕!不能原谅……咕咳——!”

他又是吐了一口鲜血。

听到真辛的嘶声怒吼,由礼露出迷离的神情,双手捧在胸口,眼神朦胧地说:“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炽热的情感啊……只念着我一个人的名字,心里装着的只有我,眼里看到的只有我……”

此刻的她看上去与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般,羞怯期待,如果无视掉她脸上的鲜血的话。

“但这些还不够啊!还不够啊!”

脸上那宛如少女怀春的表情一扫而空,由礼的脸再次变得狂热病态,操纵着触手将真辛放置在地上,整个人扑了过去,骑在他的身上,俯下来,张口咬在真辛的颈侧,连皮带肉一块咬下,鲜血直流然后嚼也不嚼喉结一动便直接吞下。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真辛的味道,这就是真辛的味道啊!”

满嘴血液的由礼正欲再次下口,却发现真辛突然用力一仰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撕扯着。

由礼不惊反喜,没有反抗,她痴痴笑道:“原来你也爱我爱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嘻嘻,真可爱啊……”

在真辛眼中,骑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一个黑白相间的未知人形物体而已,他两眼布满血丝,用自己现在唯一的攻击手段发起进攻。

我要……杀了你啊!

在他的眼瞳深处,一个奇异的符号开始亮起,然而陷入狂热状态的由礼显然没有发现这一微小的变化,等她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嗯呃啊啊啊啊……”

眼珠变得灼热起来,真辛痛苦地嚎叫起来,由礼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些,看着身下真辛眼中陡然亮起的两个符文,楞了一下,然后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

这股吸引力如此之大,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由礼的身体形态都快维持不住了,从指尖开始,白色颗粒和黑色颗粒逸散开来然后涌入真辛那散发强烈光芒的眼瞳之中。

“不,不……这是怎么回事……”

由礼惊慌起来,冥冥之中她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逐渐分崩离析,很快,手指全部化作黑白粒子逸散出去,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本能警告她赶快离开身下之人,但对真辛的渴望硬生生地将警告压了下去。

几秒过后,由礼整个人都模糊起来,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疯狂地大声吼道:“真零!你算计……”

话没说完,整个人散作粒子,被吸入到了真辛的眼瞳之中,而在此过程中真辛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此刻终于渐渐平息,不再动弹,似乎是昏死过去。

随着由礼的消失,身下的黑暗如潮汐般退去,露出原本的水泥地面。

天台一片寂静,只有浓重的血腥气味,冰冷的夜风吹过,血腥味被冲散了一些,风声幽幽地响起,在这天台上,如倾如诉。

天边,一抹白光正在悄无声息地亮起,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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