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样一片草原,可是如今的草原过于湿润,脚下的草原被草原人的鲜血浸湿了整片。

这场战争,获胜的天军将士就像在湮谷那样,坚定地执行了天君的意志,没有留下任何俘虏,自然也没有留下任何后患。

只是大家的刀都变得有些钝了。

如今的白察再次来到这片草甸上。

整片草原,仿佛都被血水浇灌了一遍,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闻着味道而来的蚊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

白察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微微皱眉,随意挥手布下一道界阵,省得那些恼人难闻的味道来熏自己的鼻子。

然而阵法可以隔绝蚊蝇,可以淡化血腥味,却没有办法隔阻视线。

在白察站立的地方北方数十里外,那片平坦的原野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小山,因为距离太远,看不这么切,小山在晨光里明亮着。

白察知道,那座小山是什么。

他每每望向那座小山,并不会觉得有些寒冷。

身体里反而有种亢奋激情的血液在流动,带动着心脏地剧烈跳动,无时不刻冲击着略显狭窄地血管。

那是座用草原人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白察站在草甸上,看着远处那座人头山,神情很平静,没有畏惧,没有害怕,也没有那种变态的狂热,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

因为他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他是正义的。

历史上的所谓正义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所有白察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后名。

他的背后是他的哥哥——天君,夜十一。

白察已经睡了两天,依旧没有醒来。

如果不是一直很平稳的生命体征以及还有一颗怦怦跳的心脏,恐怕白父与白母早已心痛而死。

这两天里,白父与白母只回去过三次,就没有再离开过自己的儿子身边。

自己的儿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不是硬件问题。

这是医生悄悄告诉白母的。

白母自己也是一名医生,明白医生所说的“行话”,既然不是硬件的问题,那么只能是心里精神上的问题了。

可是自己的儿子在精神上又是怎样呢?联想起自己儿子不肯亲近女生冷静沉着却又没有丝毫兴趣的性子,想起自己儿子所担的“天才”之名,超负荷高速运算的大脑莫非是真的出了问题?

这时候,白母才知道,或许一切还真的不算晚。

一直到第三天,白察终于睁开了眼。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明媚的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床边的花瓶上,床边的花,鲜艳地摄魂。

白察就在那时候,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

第一个看见白察睁开眼的是白母。

那时白母看着白察,白察那疲惫的双眼,也看着母亲。

白母心跳加速,心中大喜过望。

“儿子,你醒了……”白母擦去眼角的泪水,无比喜悦地凝视着白察,抓着他床边的手。

但是很快,白母的笑容僵住了。

白察的手,很冷。

就像个冰块。

白察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自己母亲的脸,不发一言,好像他从来就没有看够白母。

从他那深邃的眼神里,白母能够看到某种隐藏地很深很深的东西。

白母的面庞依然如初雪一般洁白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墨涛,只是多少有些病态,从窗户渗过来的晨光照在她的脸上,把她每根眉毛里的憔悴疲惫和眼睛里越来越多的血丝照耀的更加清楚,也更加可怜。

白母微低着头,几络黑发无力地垂在额前,苍白的脸颊显得格外憔悴,握着白察手的手指暗暗用力发白,却显得那般虚弱。

“妈——”白察看向白母,一个个模糊的头颅与一张张脸飘离了他的梦境中,进入他的眼眸,进入他的脑海,变得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就像是大海船旁探入海水中的长桨,不停搅杵激荡着他的脑浆,白察没有觉得痛,但发现自己的身体随着这种搅动开始摇晃起来,眼神越来越模糊,胸口处一阵烦闷欲呕,如同晕船到了极处!

他闷哼一声,极为急促地喘息数声,终于从那种玄妙的晕眩世界里摆脱出来,深深呼吸数口,渐渐回复了平静。

“是不是有些晕,要不要再输一些葡萄糖?”

白察摇摇头,“妈……”

“嗯?”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咱们的家……”

“好。”

“妈……”

“怎么了?”

“我想回家吃饭。”

“…………”

……

……

回到家的白母开始做饭。

白母从冰箱里取出西红柿。

她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切好西红柿,然后将芝麻油倒入热了的平底锅,迅速的用盐和胡椒来炒西红柿。

然后暂时将其倒出,再将蛋黄酱倒入锅里溶化代替鸡蛋,当蛋黄酱凝固的时候再次放入西红柿。

并将调好了的芡汁。然后轻巧的洒在西红柿炒鸡蛋上。一道勾引人食欲的菜就做好了。紧接着, 一言用筷子将竹英鱼身上烤焦的部分摘下来,混合上用醋腌过的黄瓜和裙带菜,又一道稍微特别的菜瞬间就完成了。

“这好像不是中餐吧?”

“没错,有些日本料理的味道……”

“是啊——”白察怔怔的闻着香味看着饭菜,毫无来由的流下泪来。

有泪水在,他就不是那个“杀神”夜十三。

有泪水在,他就是此生此世的白察。

有泪水在,他终于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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