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記憶忽然浮現於腦海中,儘管意外卻沒能抗拒思緒擅自流轉,只能任憑擺佈跟著回想。

有點訝異的是,一開始就是被什麼人打的記憶。

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就連輪廓也很模糊,只知道是個男人……我卻對他很熟悉。對了,就是那個從小每天都在那個狹小的鐵皮屋裡毆打我的傢伙。

他時常找些藉口說要教訓我,比如說我上完廁所沒洗手、吃飯沒吃乾淨、隨便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發出噪音、莫名其妙瞪著他看之類的……不過要我辯解的話,除了最後一項以外我根本都沒做過,而且我瞪他一點都不莫名其妙,而是因為我恨他。只不過這些對那個男人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所以我從來都沒說出口。

接著眼前一變,地點沒有改變,變的是換成一個女人一邊流淚一邊拿皮帶抽打我。

「為什麼當初會決定生下你……」記得那個女人每次打我的時候都是邊哭邊這麼唸唸有詞,我真的是覺得她瘋了。要是我這麼礙眼直接把我丟掉不就好了?這樣她開心我也樂得輕鬆。她卻連這點都想不到、又或者即使想到了卻又不敢做。真的是笨的有剩。難怪她明明也每天被那個男人打,卻又不敢逃走。

而我不一樣,我之所以留下來不是因為膽怯,而是為了以後復仇。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所以我得留下來看著他們不讓他們離開我的視線,這樣我才能確保我的復仇能夠成功。

時光流轉,隨著視角變高,他們看起來也不再那麼巨大。於是某次在那個男人回到鐵皮屋時,我率先朝那男人臉上揍了一拳,沒想到他就這麼倒下了。

在這之前,在那每天都遭受虐待的日子裡,我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該怎麼折磨這個男人、想像著該如何毀掉他的一切。然而眼見他被我這麼簡單地打倒,我又忽然沒勁了。

也對,這個男人本來就只是個沒用的人渣,終究只有這種程度,我根本不需要對他認真做些什麼。

這時腦後忽然傳來一陣衝擊,我回頭一看發現是那個女人。她手上拿著平底鍋顫抖地看著我,如同往常一般雙眼流淚。

「你就只會哭嗎?」

那個女人瞪大眼睛看著我,恐怕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和她說話的緣故。

我不等她回應,同樣朝她臉上揮拳。她整個人向後仰倒下,一樣昏了過去。

我失望地嘆口氣,不想再對他們做什麼。

然而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我把屋子裡的油和紙箱紙張等易燃物都收集起來四灑在地板上,便拿著那個男人抽煙用的打火機點火,等到確認真的燒起來後才離開。

其實那個鐵皮屋,根本不會被這種火焰燒毀吧。但我不在乎,只要讓它變得無法恢復成過去那樣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我看著鐵皮屋內冒煙著火,直到所有東西都被燒掉、火焰自然消逝之後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我終於擺脫那個鬼地方了,為此我打從心底欣喜。

然而,心中的火焰並未平息。

本來被失望澆熄的怒火再度燃起,我開始過著不是揍人就是被揍的街頭生活。後來沒頭沒腦地加入一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傢伙們,然後在某次打鬥中被人拿刀砍中了頭。

對了,也就是現在這樣啊。

回過神來的我,發現自己坐倒在一條無人的小巷裡。恐怕打架的雙方都被自己這副模樣嚇跑了吧,多虧如此如今這附近相當清靜。

「哈哈哈……」

我本來就希望,自己能夠安寧地離開這可悲的人生。如今心願實現,讓我忍不住發笑。

頭顱某處持續流出大量溫熱的血液,它們浸沐我的全身,我卻覺得好冷。

原來真的有走馬燈這種東西啊,這是我死前最後一個想法。

於是眼前一片黑暗,然而隨即轉為光明。

一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短細肥嫩的小小手臂。很明顯的,這是一雙嬰兒的手。而且,這還是我的手。

我,似乎投胎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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