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样的一件事呢?”
琴可可咬了咬嘴唇,眸子不安地看向了苏雨泽,转而又看向老妈。她的手指在桌上拨弄着筷子,过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了:“如果……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曾经做过对我而言绝对无法原谅的错事,可有一天他找上门来,说他爱我。他想见我,可我要不要去见他一面呢?”
老妈凝视了琴可可的双眸好一阵子:“可咪,你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嗯,很认真。”琴可可点点头。
“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呢?亲人?还是朋友?或者说你其实都不认识他?”
“亲人吧,也不知道算不算,但血缘上来说,是亲人。”
老妈似乎也进入了状态,轻声叹了口气,坐直了,“他……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你无法原谅呢?”
“做过一些事情,也许是过失,但是这伤害到了一些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就这一点,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
“那样的伤害,很疼么?”老妈问。
琴可可的身体缩了缩:“疼,很疼,疼得让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疼得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琴可可居然有些害怕,身躯像是猫儿那样抖了一抖。
“他还年轻么?还是说,他是个老人了?”
“不年轻了,是个老人。”琴可可回答。
“那他是真的爱你么?或者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还是说他做过什么事让你觉得他爱你?”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我觉得他也许爱我吧。”琴可可说着,头低了下去,注视着桌面。
“你说的这个人,是……你的父亲?”老妈试探着问。
琴可可蓦地抬起头来,随即又低下头去:“嗯……是的。原以为……以为你猜不出来的。”
老妈苦笑一番:“怎么会呢,听你的描述,大概能知道是什么人了。”
“他其实说过的,可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很小,可能才十来岁吧,他说他爱我,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琴可可低声说。
“如果从父母的立场来说这句话,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老妈声音很轻很温柔,“这个世界上,可能并不存在不爱女儿的父亲。”
“只是嘴上说出来的爱我,是真的么?”
“是真的,因为他是个父亲。”
“可他所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
“无法原谅,那就尝试着去忘记吧。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的,但恨他,一定会有理由。害怕的话,就忘掉那个理由,不好么?”
“那个理由……我忘不掉,也不能忘。”琴可可抬起头来,直视着老妈的双眼。
其实苏雨泽知道那个理由的,忘不掉,也不能忘,那本该是一种烙印。
“那就,当做是对一个老人的心软吧。”老妈笑了笑,“你说这样如何呢?说是一种仁慈也不为过。”
“一种……仁慈?”琴可可琢磨着这句话。
“对,是你对他的仁慈,你没有原谅他,也没有忘记,你只是选择了仁慈。”老妈眨了眨眼睛,眼眸中意味深远,“与他无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他是谁,做过什么,都毫无关系。不是你对父亲的退让,仅仅只是属于你的仁慈。”
“这个仁慈也是在帮助你自己,你为了了却心中的一桩事,而选择仁慈,不好么?”
“仁慈。”琴可可又说了一遍,眼中的光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所以说……”
“所以说,你该去见他一面。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琴可可沉默了两秒钟,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有些事情作为一个心结,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解开。”老妈说,“可是,如果他真的不爱你,那就放弃他吧,虽然不爱女儿的父亲真的太少太少,但也不是不存在。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的。”
“嗯,”琴可可强撑出一个笑脸,“我听老咪的。”
“那么……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呢?”
琴可可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就现在,现在就去。”苏雨泽在一边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斩钉截铁。
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或许只是因为这件事触到了他心里的某些东西。
“现在很晚了诶,快六点了。”
“这种事情,早一分钟解决,不是更好么?”苏雨泽问。
琴可可有些茫然地盯着苏雨泽的眼睛,眸子里的无助逐渐转化为刀锋一般的锐利。
“是啊……早一分钟解决,才是我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