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普通少女的公主格外……活泼，奥维亚只得顶着头疼，陪着她在夜里的繁华区穿梭。
“说起来，”奥维亚想到了看到公主时的那两个人，“你专门送了那样一个钱袋，是觉得那两个人身份有什么不对吗？”
“咦，你竟然注意到了啊。”维娜有点惊奇，随后恍然，“啊，你的光明魔法很强呢，说起来，为什么没人说过这点呢？”
“因为以前没用过啊，没有必要。”奥维亚说得理所当然，“光系的法术除了对黑暗系特别有效外，也就用来提高状态了，学生的生活基本不需要。”
公主挑眉：“……真是自信呢，你。”
“再怎么说我也已经是勇者了，神不会让我太弱的——殿下就不要转移话题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切，被发现了啊。”
维娜完全将公主的仪态给丢了，一脸不爽，大口咬了下手里的……烤肉串，“女人的事情不想说的时候，作为男人就不应该多嘴，你真是太嫩了！——好吧，其实我怀疑那两个人是龙人。”
“龙人……您也太冒险了！如果那两个人对你有歹意，莱娜绝对阻拦不下的！”
奥维亚递过去一个手帕，示意脸上沾了酱汁。
公主接过，一边擦一边诧异：“哎呀，你在生气？因为担心我？”
“请殿下不要随意转移话题！”奥维亚板着脸，拒绝被转移注意力。
一时间，公主的气势还真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维娜也悻悻地意识到了这点：“……突然变聪明的男人一点都不可爱，啧。”
无力感淹没了奥维亚。
空中浮着小食的甜香，奥维亚眉头跳了跳，阻止了维娜奔向下一个小吃摊的动作：
“多少还是请您别忘记身份，起码保持最基本的仪态啊！而且大晚上的吃这种，你难道不怕发怕吗！？”
这话起效了。
维娜看了看手里的肉串，又一脸可惜地看了眼没吃到的小点心，回头就竖起眉头：“你怎么这么了解女人啊？明明没有什么女性朋友来着。”
奥维亚板着脸不接这话：“殿下为什么要关注龙人？那个钱袋上有追踪魔法吧？您对龙人的血感兴趣吗？”
“不可以吗？”维娜竟然白了奥维亚一眼，“龙人的血可是好东西呢。”
“……”
“你什么眼神啊！我对他们的血又没什么想法！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真正想要的是龙人组成的精锐队伍！”
维娜顿时气了，似乎很想把手里的棍子捅到奥维亚脸上！
奥维亚顺从收回视线一脸坦然看向远方：“哦，所以你想从他们身上找线索？龙人可是非常固执的一族，对于你来说，恐怕也只能用雇佣兵形式来合作了，前提还是你能获得他们的信任。”
“他们对人类的信任是不高，所以目前我只是想想而已，”维娜瞪了一会儿眼，还是放过了奥维亚，兴致高昂地说了起来，“不过，未来迟早有这么一天的。那么适合作战士的民族，不用好可惜。等到我有精力的时候……我想王室的信誉还是能有保障的，大不了去请圣殿来作见证人。”
奥维亚不想泼冷水，可公主的想法很美好，却没有可行性……
“那个，圣殿在龙人那边没有任何公信力，人家信的是龙神，当年圣殿可是捕猎过黑龙，，是把整个龙人都惹毛了。”
维娜的兴奋的表情瞬间冷却，眼风狠狠扫过来：“我只是还没看到这些记载而已！”
“……这个是没有记载的，殿下。”
奥维亚又得到了更冷的目光。
维娜给自己顺顺气，余光睨着这家伙：“说起来，你知道的很多嘛！魔族的领主你知道，圣殿没记载的事你也知道……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啊哈哈哈，一般一般，因为很多时间在看书啊，除了训练我就都看书了。”奥维亚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摸着后脑勺糊弄过去，顺便又想做徒劳的抗争，“我也有不知道的啊，比如怎么变得更像女孩子……”
死寂。
全然的死寂降临。
后知后觉的奥维亚，一脸懵逼：能说出来了？
赶紧再次尝试！
“那个，其实我是——”
女的！
女的！！！
……还说不出来。
奥维亚仔细想了想：咦，刚才说的确实不是说明性别的话，而更像是……
冷汗刷得就下来了。
死寂不是永远沉寂下去，就是彻底爆发。
“——真没想到啊……”
公主的声音带着恍惚和喟叹。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奥维亚：“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不！殿下！你误会了！！”
大错铸成，无从悔改。
接下来的路上，奥维亚一个劲儿地解释着，但是维娜非常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嗯嗯知道了”这种话，表情看起来还沉浸在震惊中，完全没听进去！
匆匆赶路的马车在大街上飞驰而过，居民们则是又迎来了一天之中的休息时间，三三两两地结伴散步，畅谈着生活里的琐碎小事。
焦急的少年碎碎念着，面容茫然的少女全然不在状态中。
这种景象，又让路人脑补了十万字狗血。
……
两人竟然就这么步行走到了王宫门口。
“好了，殿下，”奥维亚无力伸手，憔悴地放弃了挣扎，“已经将您成功送回，那我就告辞了……”
“你在说什么呢奥维亚，”公主面不改色说瞎话，“你不是答应了今晚留宿在王宫的吗？”
奥维亚还没反问回去，莱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殿下。”
女剑士从守卫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月光和灯光混合着，披在她的身上后，竟都像是被染红了一样。
女剑士单膝跪在了公主面前：“在下失责，没有跟上那两个人。”
“这样啊，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试试而已。”维娜带着点小苦恼，将莱娜扶了起来，“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可是美丽的女孩子呢，应该尽情被所有人宠爱的啊。”
一边的奥维亚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肉麻……”
公主和莱娜同时杀气满满地瞪了她一眼。
不理会奥维亚的吐槽，维娜面不改色拍拍手：“好了，今晚大家都辛苦啦，快点回宫休息吧。”
这话说的不容置疑。
奥维亚只得放弃挣扎——反正她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
只是……
“莱、莱娜！你干嘛啊！”
奥维亚用手指捏着冰蓝色的剑，将剑刃挪的离自己脖子远了一点。
刚才她只不过走了一步，就被莱娜迅速回身拔剑砍过来的气势给震慑了！
“莱娜，怎么了？奥维亚有什么不对吗？”维娜也疑惑地问。
“殿下，”莱娜剑尖仍对着奥维亚，面无表情，“您竟然也要邀请这种轻浮男人到王宫休息吗？”
“有什么问题吗？”
莱娜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剑：“只是衷心希望您不要引狼入室而已。”
“你太紧张了啊莱娜，怎么会，奥维亚可是一个好男人呢，是吗？”
公主的眼神和莱娜的杀意交织着，勇者艰难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奥维亚依旧心累。
……
“那么，你就去客房好好休息吧。”
分岔口，维娜公主和莱娜并肩站着，一个带着笑容一个冷着脸，跟奥维亚告别。
目送奥维亚离开后，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殿下今天似乎很高兴。”莱娜的声音很冷淡。
维娜不在意地点点头：“奥维亚还真是可爱啊，不过似乎有点小瑕疵——嘛，也挺可爱的。”
“……殿下，那种男人最会欺骗女性了，还希望您能小心一点。”
“当然，我知道的。”
维娜愉快地笑了笑，轻巧地转了个身，摸了摸莱娜的脸颊。
琥珀色的眼睛有着愉悦的光：“我当然知道啊，毕竟莱娜你要比他更可爱一点。”
莱娜非常坦然地后退了一步：“还是请您不要这样夸在下，如果在下自满了起来，那可就不是好事了。”
“嘛嘛，知道了，你真是严肃啊，莱娜，”公主状似头疼地扶额，“好了，都到这里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又一次地分岔口分别。
维娜站在原地，目送着莱娜头也不回的背影，愉悦地哼着小调。
“可爱的人，当然是我爱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这愉悦的目光是为谁流露……
独自回到房间，换好衣服洗了面，公主屏退了所有的仆人，又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镜台前。
镜子里的少女面容娇美，嘴角还残留着笑痕，再轻松不过了。
当镜子的主人意识到这点后，那笑痕僵硬了。
白皙细嫩的手指虚抚着唇角：“为什么会是……奥维亚……”
疑惑爬上了少女的眉心。
“为什么会想起奥维亚？”
“为什么不是莱娜！”
“……”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中，疑惑变成了恐慌！
公主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竟然不敢继续看镜子。
她恐惧地双手捂脸，指缝中露出的眼神剧烈动摇着：“不过是一晚而已——”
“怎么会这么快？”
公主到底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几乎要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不——不可以的。”失态的公主殿下重新扶上了镜子，神经质地重复着，“不可以的，维娜，不可以的。”
她那么专注地注视着镜子，一遍遍地，像是在催眠自己。
“不可以的，你要记住——你的恨！你的愤怒！你所受的屈辱！”
“不可以爱上奥维亚。”
沉寂了一瞬后，她突然握拳打向了镜面！
血液划过白皙的皮肤。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镜子上出现了无数裂痕，可是每块儿碎块里却还是维娜公主不想看见的脸！
那带着茫然和隐隐抗拒的、自己的脸！
维娜：“……”
镜中人的脸变得狰狞。
“连你自己都放弃的话，谁还能替你恨呢？不要变得更可悲了啊，维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