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马尾的金发的少年。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地平线。

“请问…”一个男人在后面呼唤着他,“您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英国。”少年礼貌地回答他。

“可是我们的船才刚刚开了一个月呀…”那个男人笑着说,“您应该在两个月后站在这里。”

“嗯,是啊。”少年微笑着,“我不喜欢,船舱里的气氛。”

“您是指?”

“我不喜欢和有钱人待在一起。”

“能坐上这艘船的您,不也是有钱人吗?”男子打量着少年,“虽说您的穿着不像是…”

“我虽然有钱,可是,并不喜欢上层社会。”他说,“那种趾高气扬的表情,我不喜欢。”

“嗯…我也不是很喜欢。”男子回头看了看正爆发出笑声的船舱舱口,“要说的话,我更喜欢街头酒馆的感觉。”

“这艘船,我听说不仅仅是给有钱人准备的。”男子说,“好像还有一些货物。你知道的…”

“奴隶,黑人奴隶,还有一些印第安土著。”少年皱了皱眉头,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出来,“真是令人作呕。”

“是啊——我们的财富,不,不仅仅是我们的财富,还有我们浑身上下——”男子叹了一口气,“都沾着血。”

“您知道奴隶的用途吗?”男子问着少年。

“不就是用于劳作吗?”

“您不愧是个讨厌上层社会的人呢。”男子摇了摇头,“我是个农场主,所以,再清楚不过了。”

少年有些不自觉地向旁边挪了挪。

农场主,买卖奴隶最多的人之一。

“我算是对我的奴隶们仁至义尽了。”男子挠了挠头,“最起码,我会让他们吃饱,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休息。”

“您还挺善良的。”少年冷冷地说。

“您知道吗?先生。”男子摇着头,“奴隶啊,不仅仅是用来使唤的,我听说很多人——就在这个船舱里,都有一种特别的爱好。”

“什么?”

“以折磨奴隶为乐。”

少年浅浅吸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那有什么乐子?”

“总有孩子喜欢把昆虫的四肢折断,然后看着它们在油灯下面挣扎,对吧?”男子这么说着,“殴打已经算是小事了,我曾经见识过一个人,对待他的奴隶…”

男子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请您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金发的少年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海风从远处吹来,海面上泛着美丽的夕阳。

少年和男子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劳驾,让一让,先生们。”身后几个壮实的男人说着。

抬着用破布包裹的什么东西,他们走向甲板。然后喊着“一二”的号子,将“尸体形状”的东西扔下了海。

“抱歉先生们。”

男子和少年表情糟糕地看着那样东西在海上漂浮着。

黑色的手臂随着海浪无力地摇摆。

阴暗的船舱,此时装载着数千个黑色的活生生的人类,拥挤在连伸直腿都做不到的地方。而白色的人们在船舱里插科打诨,嬉笑怒骂。

少年看着一点一点消失在远方的尸体,露出了悲悯的表情。

阴暗的地方总会留给命运对之不公的人。

生锈的镣铐,发霉的家具。

金发的少女祈祷着,不需要作为普通人那样活着,最好能够在睡梦中死去。

安蕾芙妮娅·契丝卡,已经度过了作为债务奴隶的第七个年头,与亚特兰·列克星敦不同,她连“自由”这个词的存在都不知道,少女不会憎恨,不会厌恶。

只知道囚禁着自己的地下室里,有多少只老鼠,身上有多少伤口。

白天?黑夜?不知道,星空长什么样来着?忘记了,甚至少女一直在好奇为什么有的时候看到的一丝阳光是金黄色的,有的时候是橘红色的。

“我只是一个奴隶。”她这么对自己说着,“活着比死掉还痛苦的奴隶。”

“我该怎么才能死去呢?”

“天堂会有圣彼得为我引路吗?”

“请让我没有痛苦的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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