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海风要比天明时狂野的多,就连平日里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的地中海现在都狂野的如同一只豺狼。

库鲁泽出手确实很阔绰,这多亏了他所在的组织为他所提供的充裕资金,于是他们聘请了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顺便租用了一个十分宽阔的高速游轮并在不到两天时间内办好了一切合法的证件,不得不说,库鲁泽这样的办事效率还是很让燃有所认可的。

此时此刻的她正傍着游轮外的栏杆,感受着这如同野兽一般的海浪对于自己的侵袭。

“难道就不怕零件生锈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香槟的库鲁泽走到了燃的身边,船只的摇晃程度并没有让他手中的酒洒出来,看来他的手腕功夫实在是十分了得。

“海水的腐蚀能力可不是你们平日里接触的淡水那样的轻巧,过量的盐分和极度潮湿的环境会让你身上的所有金属零件产生不小的损耗,即便如此你也这么喜欢在这里看着这昏昏暗暗的海面么?”

库鲁泽穿着一套白色西服,这和他那略偏咖啡色的肤色很搭配,他刮干净了自己的胡茬,顺便收拾了一下自己那略显糟乱的发型。

如果说仅仅是从外界观察的话,他和燃着实像是一对出海游玩的有钱人。

“零件什么的,可以再更换,毕竟那不是肉体的本身,而只是用于替换的躯壳罢了。”

燃转过身,捋了捋自己那有些褶皱的晚礼服上身,但即便如此她的裙摆还是会随着那狂野的海风翩翩起舞。

“我们的伪装很成功,成功抵达埃及之后就能够宣告安全了。你的伙伴恢复的还是可以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一直是在安抚那个医生保持镇定,她一看见那些零件啥的都十分的兴奋,还一边喃喃的说着‘要是这些都用在民用范围到底能够救多少人’这样的话,可能这算是医生的职业病吧。”

库鲁泽如是说着,然后便将右手上的酒杯递给了燃,随后便转过身也看向了那黑乎乎的海面和与之相对着的闪烁着繁星的夜空。

“也许吧,如果说将躯壳这种东西用于民用,那么会改变的东西可是很多很多的。”

燃如是说着,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直接去除了那覆盖在其上方的投影伪装。

那只是骨架,以及各种各样的管路所组成的“血管”与“神经”,枪灰色的主体之上基本没有任何的点缀,只有为了拆卸方便而特意标注成醒目的红橙色螺丝帽。

“如果没有伪装的话,很容易会被当做是怪物吧?毕竟正常人是不会以那个医生一样的眼光去看待我们这样的人的,正常人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难接受这种改造的不是么?”

“不一定的。”库鲁泽依旧看着海面回应着,“如果说能够得到正常的生活,接受这样的机械又能有什么所谓呢?毕竟作为人类来说,无论外表多么的可怖,影响他们行为的依旧是内心,等到一切成为习惯,慢慢地就会被别人有所接受了。”

说罢,库鲁泽便紧紧地握住了燃那支全然用机械所组成的左手,直接用力将燃拉到了他那算是宽阔的怀中,这虽然让燃十分的震惊,但是她确实没有反抗,毕竟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恶意。

“就像一开始见面时所说的,你一定是很累了吧,看到同伴变成如此,或者是因为别的事情。你那一直紧绷着的脸庞之下所隐藏的一切在此时此刻是多么的明显,就连眼神之中所映射出的光芒都好似在闪躲着什么一般。尽管我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也请你不要再继续这么折磨自己了,毕竟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情,与其如此不如好好地思考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或者说用什么行动去弥补之前所发生的,你应该学着如何让自己变得轻松点的,燃。”

“但是事情太多了,那些堆砌起来的事情全都在于瞬间释放了出来……”燃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语气,并让它趋于平淡的说着,“我们不是挚友,你不会那样对我我也不会那样对你,所以我便没有办法向你吐露我一直所压抑的事情……因为我……”

燃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的抑制自己的情感,她话说到一半便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到了库鲁泽的胸口,而库鲁泽则是将手中的酒杯扔进了大海,温柔的拍着燃那略显僵硬的背。

“是啊,我们没有办法成为挚友,但是这并不耽误我作为你倾斜压力的目标。我们现在是拍档,虽然是临时的,但是为拍档去化解一切不良影响是另一个拍档所要必须做的事情。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人会看见的。”

库鲁泽感受到了那透过衬衫所传来的温暖和湿润,从而也不再去对着燃说些什么了,海风能够掩盖住所有的声音,就如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一切。

毕竟,这个家伙还是要强的有些过分了,适当的发泄也好。

“醒了!那个孩子……”

“嘘……”

面对那个莽莽撞撞跑过来的医生,库鲁泽不得不如此的对着她这样做。

“晓琳醒了么?我现在能去看她么?”

燃瞬间从那好不容易取得的寂静之中挣脱了出来,直接离开了那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库鲁泽的怀抱,直接冲到了那名医生的面前。

但是医生有些不知所措,她听不懂汉语,只能尴尬的对着激动的燃笑了笑,然后将延伸撇向了库鲁泽那边。

“她是在问她是否能去看那个孩子。”

“当然……当然可以,她现在状态很好,多亏了她身上的那些机械结构和人造器官,那简直就是奇迹。”

医生按耐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又开始欣喜的说了起来,而燃并听不懂她所说的语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友好之后便连忙打开了医生身后的舱门走进了船舱里面。

“还是请谅解,毕竟那是她的同伴,这样激动还是很正常的。”

库鲁泽转过身微笑着看着那名医生,而医生依旧是按耐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兴奋,她的脑海里所回荡着的仍旧是那些被自己映入眼帘的机械结构和人造器官,所以她并没有对燃刚才的失礼有任何的介意。

“如果说需要加钱用于封锁信息的话,我这边还是很愿意的,毕竟你帮助了我们一个大忙,但依旧请你将你这几天所看到的一切一切都永远封存在你的脑子里,拉姆齐莉斯医生。”

“不,我算是受够了在国内那样索然无味的生活了,如果说每天都能够面对这样的奇迹就真的是太棒了。这两位小姑娘是来自哪里的?南国共和国还是日本国的?虽然她们的语言很难学但是我还是想要加入到给她们制作这样精良设备的研究组织里面,我没有什么不良背景的,你们之前一定也是确认过了的。然后再给我制造一个死亡假象,这样我就能够合理的去往那个地方了!是不是很棒?”

拉姆齐莉斯依旧是兴奋地说着,库鲁泽甚至能够从她的眼镜镜片之后看到她眼中所闪烁着渴望的光辉,但是她这样一连串的话语实在是让库鲁泽有些诧异,在过了好一会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后,库鲁泽走到了眼中依旧闪烁着光的拉姆齐莉斯面前,将自己的嘴靠在了她的耳畔边说道:

“你是不是谍战类的著作看多了呢?医生?”

这样的反问就如同一桶冷水浇在了拉姆齐莉斯的身上,不过她并没有库鲁泽的这句话而感觉到失落,只是微微后退几步,继续用着她那职业性的微笑看着库鲁泽说道:

“如果你不帮我引荐的话,至少能够帮我做个翻译吧?根据我的分析,因为我看到了这么绝密的东西,你们一定会给我一大笔钱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日子在我的身上制造一场死亡意外,如果说生命就这样贸然的结束就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所以我认为我还不如用我的所学所闻致力于这件可能会害死我的事情之中,毕竟这样你们还能够放我一马。”

“不不不,医生,你想多了,我们是正经的组织,不会这么做的……我们甚至在官网上有合作者保护计划,如果你的终端上有网络信号你甚至可以去读一读……”

库鲁泽尴尬的回应着,他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位医生脑回路异于常人,明明自己应允给她的钱已经足够让她抛下工作好好享乐好一段时间了,但是这种被她所表达出来的被害妄想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从来不注意你们的那些东西的,而且钱什么的真的不是很重要,我最看中的是自己的性命以及我所能够从事的工作,如果你是想要借由那些钱财让我忘记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那真的是太愚蠢了。所以说库鲁泽先生,我现在就想请你帮个忙,做我的翻译就好,我是否能够征求得了那两个小姑娘的意见去她们所在的国家那就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这样好不好?”

对于拉姆齐莉斯这样的回答,库鲁泽只能是无可奈何,甚至现在库鲁泽觉得自己的那一桶冷水是浇在了生石灰上,眼前的这位医生小姐看起来就像是彻底沸腾了一般。

在进行了并不太花费时间的思想斗争之后,库鲁泽只能微微的点头答应了拉姆齐莉斯的请求。

船舱的二层甲板的那个最大卧室之中,身上布满监控设备的晓琳平躺在那柔软的天鹅绒床铺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棕色天花板并仔细的回想着自己之前的经历。

“菲杀了陈昱,确实是菲杀了他,确实是……”

菲抬起枪的画面此时此刻依旧映照在晓琳的脑海之中,尽管最后自己只是听到了那声枪响,但是那时候菲确实是将枪口对准了陈昱的头。

“如果说是处于无奈的话……可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就不能让双方所有人都知道各自的真正目的么……”

晓琳在心中呐喊着,但是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就连现在,也是如此。

“晓琳?能听到我么?”

燃的声音在自己的身边所响起,那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时间将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界定已经摩擦的毫无保留一般。

但是自己还是确认到了,那着实是燃的声音。

“菲……呢?她……不在么?”

晓琳虚弱的问着燃,菲现在的所在是自己所要确认的首要问题,自己自然没有办法去直接质问陈昱的事情,只能去问那时候为什么她要选择那样危险的拦截方式这样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毕竟,菲也是不知情的人,她对于陈昱所做的就是一个对于叛国者该做的事情罢了。

“不,她不在,而且……”燃的眼眶红红的,甚至有些哽咽的说着,“可能以后都不会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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