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可真快,星期天转眼就到,可是天气预报错了,星期天的下午依旧在下雨。

安梦得懒懒的在写字椅上坐了下来,懒懒的看著着窗外淡白的空中的雨丝。对于雨,他倒并不觉得嫌厌,所嫌厌的是在雨中疾驰的轿车摩托车的轮,它们会贱得泥水猛力洒上他的衣裤,有时嘴里也会遭殃。

白察从自家的柜子中取出一把黑绸伞,打开,极像黑蝙蝠的翼。他安慰似的对将半个身子埋在座椅里的安梦得说着:“好了,只是小雨啦。,小雨怡情,适合出行。走吧。”

安梦得看着窗外的雨雾,“这样的天气,再淋点雨的话,不感冒才怪!我的病才刚刚好啊——”

“安啦,只是小雨而已,更何况还有伞呢,怕什么!你想想:在那样轻柔凄美的雨中漫步,车辆人物在蒙雾中来来往往,全都消失了清晰的轮廓,广阔的路上倒映着店铺绚丽多彩的荧光板,间或有几条警灯的红绿黄闪烁着人的眼睛,近处的人声,即使声音再高,也好像在半空中似的……啧啧,那还是怎样的美的享受……”

“享受?我看分明是遭罪。”

“你有点诗意好不好,你这样天天窝在这里,不出去走走,你不怕生锈啊,走吧。”

“不去。”

“去不去?”

“不去,誓死不去!”

“哎呦呵,厉害了!造反了!治不了你了!”白察提溜着安梦得的耳朵向上微提,安梦得吃痛,龇牙咧嘴的含混不清的说:“放开,放开了,我去还不行么?白察带着胜利的笑挥挥手,翩然的一转身,推开窗户,放进一屋子的冷风,安梦得故意拿白眼瞪他,伴随着扑面袭来的冷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你真是我的克星,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钱没还啊,老天派遣你来这样作弄我。”安梦得很无奈。

“我就是你今生的债主。”白察站在窗口处,看着细雨从空中漏下来,潇潇的起着繁音,“你总是这样待着,会闷坏你的,得出去走走。”

“那我们去哪?”

“只要不是这里,哪都可以。”白察关上窗户,走到宿室门边,打开雨伞,“走吧。”

安梦得走过去,待在那把雨伞下,然后轻轻地带上门,随着白察走入那张由雨雾和冷风交织的大网里面去了。

走出外面,虽然才是下午时分,却已是满街灯火,天色冥晦。白察与安梦得两人一同曳着雨伞,小心翼翼避着檐滴,虽然没有过于粗重的檐流滴下来,但伴随着每一阵冷风都会把凉凉的雨丝吹向他们。不过,他们有伞,完全可以如中古时期骁勇的武士似地把伞当作盾牌,挡着扑面袭来的雨丝的箭。远处店铺门口前有几个中年男子估计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们拼着淋湿自己的衣裤,跨着大步跑走了,安梦得心里想着,他们为何这样着急呢?他们一定知道这场雨对他们是没有生命上的危险的,为何这样急迫呢?

然而安梦得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与白察共有一把好伞,唯有脚上觉得有些潮潮的,顶多也只是回去后换一双袜子的事。他且行且看着雨中的物,突然很想附和白察的话,雨中的与真的是朦胧颇有些诗意。

安梦得一手推开身边的白察,将自己暴露于雨中,白察起初惊诧的瞅了他一眼,安梦得的眸子莹然,旋即释然了。白察将雨伞收了起来,陪着他呆立着,望着这雨。

有一个女子倚在一家店里的柜上,用着忧郁的眼光看着他们,或许也只是在看着这雨,路边上的排水口已经堵塞了,多量的水已经聚在那里,溢上了人行道。

“我们继续走吧,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淋雨了,好吧?”白察询问着。

“那么去哪?”

“除了这里,哪儿都可以。”白察也茫然了。真的是哪都可以吗?不见得,若是真的能够任他们随心所欲,又何至于此!

安梦得凝视着白察半微笑着,这样好久。

“这样看我作甚么?”

“没什么,走吧。”

“去哪儿?”

“除了这里,哪儿都可以。”白察听后忍不住笑了,他们之间车轱辘班的对话怎样想都有种荒诞的意味,像《等待戈多》那样。

“那我们就去吃顿饭吧。”

安梦得点头表示同意,末了又没忘记说说一句:“你负责买单,我只负责吃。”

这句话愣是整得白察郁闷不已。

……

这种雨天,气温自然如同横空直坠的摩天轮,跌得惨淡。白察与安梦得二人很是明智的选择了一家火锅店:羊肉串涮着,啤酒杯碰着,火锅热气冒着,他们用着佳肴来犒劳自家的五脏庙。此时已经倒进十月份了,是个适合吃火锅的季节。

这家火锅店只有白察他们,估计是由于下雨天的缘故,没有其他人来。老板是个大叔,体型精悍,是个道道地地的四川人,自然这家店里的火锅够辣够正宗。不过刚开始进入这家店的时候,白察与安梦得两个人被店里的装修风格吓了一跳,彻底地被他家店的装修风格闪瞎了眼,墙上挂的贴的都是老板娘的美照和两人的结婚纪念照。这个大叔真是赤裸裸的炫妻狂魔。

安梦得鼓着腮帮,彻头彻尾地一只饕餮,脸上的汗止不住的淌,白察心痛的看着他,安梦得吃下的每一口花的那可都是他的钱啊!

白察很想抓住狼吞虎咽中的安梦得揍他一顿。白察,逮住他,往死里揍!

更让白察不痛快的是,大叔怎么都不肯打折,连个九九折也不愿意。后来一问,才知道,大叔的店里全年很少打折,按大叔的话说,他的店里用的火锅底料都是他从四川那里精挑细选空运过来的,食材挑选几十年来不打折,价钱也不打折。仅有的打折也都是在什么结婚纪念日、老板娘的生日、国庆节打八八折。看来,大叔除了一颗红心向国家,更是一颗红心向着自家老婆。

说他怕老婆,大叔反而笑的满脸红彤彤的,自豪的说:“我这可不是怕老婆,这叫宠,是我的女人,我会用尽全力对她好。”

听得白察与安梦得两只单身狗唏嘘不已,这狗粮吃的!

大叔拿出一瓶白酒,问他们能喝不,两人看着他那略显冷峻的脸,一齐说了实话。他们本以为他会笑骂他们不学好,谁知他一听会喝,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就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瓶。火锅里的蒸汽缭绕在我们的面前,两人一边往汤锅里瞧,一边肆无忌惮地和他对饮了起来,慢慢地,他们之间的话也多了。

“大叔,要不咱们比比酒量,你行吗?”白察红着脸,卷着舌头,安梦得也是端着酒杯,用着极为挑衅的眼光激他。

“瞧你们这么屁大点孩子,说这么大的话不怕闪到了舌头!喝了这杯酒再说吧。你们干了,我随意。”他虽然说了自己随意,自己还是一仰脖,闷了那杯酒。白察与安梦得也不甘示弱,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不多久,三人的眼睛都被胃中的酒精扰得离迷了,安梦得嚷嚷着自己要回家,要找爸爸妈妈,大叔则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他,脸上的粉刺涨得红红的,看上去,好像脸上有许多血点似的。白察以前听说过,喝多之后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都是没喝醉的。总是给自己找个借口,才有勇气做犹豫不决的事。

“大叔,有没有醒酒汤?”白察劝道,身旁的安梦得疯疯癫癫的。

“铲铲醒酒汤,有茶。”

“那行,那就来两杯吧,提提神。”安梦得又加了一句:“我要铁观音,反正他请客。”白察惨叫一声,扑过去,用手掐着安梦得的脖颈。大叔起身,直接去了后厨。不多久,两杯盖碗茶就端了过来,清香四溢,如同清新脱俗温婉美好的小家碧玉,一副明眸皓齿的澄澈模样。

白察好奇热茶缓慢升腾的白雾缭绕的仙境,也偏爱盖碗反复搓捻悠然自得的轻巧技艺,无处不透露着温和安静。

“哎,怎么不见老板娘啊——”白察好奇。

“洁笙她回娘家去了。”大叔解释道。

“大叔,你与你老婆就这样待在这个店铺里,不去国外旅游,浪漫一下?”

“过日子嘛。”

安梦得很诚恳认真的接上一句:“可是,日子也是一种毒啊——”

大叔忍不住笑了,笑的那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三人的心绪搅和在一起,在火锅里翻转,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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