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凪躺倒在地的时间里,血液流淌到地面也浸染了月凪的前身,因此而满身是血的月凪强忍着被镰刀割伤的痛楚,将想置我于死地的斗篷男用手肘挡至一边,后者下意识地与她拉开了距离。

镰刀就这样从近在眼前的距离一闪而过。

我惊讶于刚从刀口下偷生的侥幸,迟钝的身体终于阻止了前冲的惯性,在月凪身后停了下来。

当看到月凪背后的伤口竟然已经停止流血时,我忽然觉得……

我见过这个场景。

受伤的月凪,以及她舍身保护我的模样,我似乎,曾经遇见过。

不对,不可能……我并不认识月凪,我应该,不认识她的。

“看来是假死的伎俩,游。”

“的确是假死的伎俩,巡。”

前来索命的二人组互相对视了一眼。

挡在我身前的月凪宛如摇摇欲坠的枯木,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在眼前,血流不止。

“你……伤口……”

“背后,很疼。但是,没关系,月凪可以忍住。”

“赶、赶紧处理一下,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只要像上次一样,就可以了。主人只要等待结果——”

“我不明白……”我伸出手,却因为伤口而迟迟不敢触摸她的身体,“什么上次一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觉得,自己似乎非常生气。

“主人?”

“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为什么表现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我和你根本只是第一次见面吧?”

“月凪……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只是觉得,月凪有正确的经验。”

“你这样说我根本听不懂啊!擅自来保护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吧!”

“月凪……”

“而且,我也讨厌自己因为无能才被你保护的样子。”

“为什么……”

“不!知!道!”

话虽如此,我会感到生气的理由,好像,已经逐渐明白了一点。

不,大概也说不上是“明白”。

我对此感到困惑。

我似乎曾经见过月凪,却又无法确信,感觉就像是——自己拥有着别人的记忆一样。

……还是说,这才是正解?

“打情骂俏完了吗?”巡嗤笑一声,脚尖蹭了蹭脚下的草地。

“你还真是悠闲。”

“嘛,反正要杀了你轻而易举,再多看一会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平时等待收割的日子太无聊了。”

“……”

那就请你继续等着吧。

不过,虽然很不甘心,但就像她所说的一样,带着受伤的月凪在这片找不到边的森林里几乎不可能逃走。

只能拼死一搏了吗……那两个人如果只是擅长挥动镰刀的话说不定还有打赢的机会——

————

——?

刚才,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

————

这是……什么。

是月凪的、尸体?

这是在……保护我吗?

被保护的人是我?

不,不对。

不可能,不对。

这不是我。

是谁?

“我”……是谁?

“猫灯!!”

————

“主……人?”

等我被月凪困惑的声音惊醒而回过神时,这才发现自己正握着月凪的左手。

“mao……”

“诶。”

“猫灯……是你的,名字吗?”不知从何而来的信息脱口而出,仿佛早就存留在我的记忆里一般。

“嗯。”

“……”

果然,那些记忆并不是幻想,是夹杂于真实和异物之间的东西。

刚才看见的不是预知,而是货真价实的“过去”。

那是月凪去世之前的画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留有月凪上一任“主人”的记忆,但这确实是那个人的记忆没错,那个月凪曾经为之死去的人。

所以月凪才会称呼我为“主人”。

“决定好谁先死了没~我决定好两个人一起杀掉啦。”巡再一次出了声。

“你期望的历史,我不会让它再次上演的。”我对月凪说道,同时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紧紧抓着她的手。

本不属于我的记忆拥入脑海,却令我感到无比亲切。

“如果一定要死一个的话,我会尽全力死在你之前。”

这或许就是,那个人在悔恨中渴望的“复仇”?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还留有多少自己的意识,我所说的话,所体会到的感情,都来自于潜藏在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我只是普通地接受了他的存在而已。

“主人的味道,变浓了。”月凪从侧后方盯着我说道。你是犬类吗。

“看来没有了?”巡一直在蹭着地面的脚尖停下了动作,那副带有恐怖意味的面具也像沾染了笑意一般,朝我逼近过来。

“……”

“沉默也没用哦,休息时间结束了。”巡已经在慢慢从肩膀上取下那把比身体还长的镰刀了,“呐,话说回来——”

另一边的男性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视自己的同伴一股独自上阵的气势朝我们走来。

巡摆弄着手中的镰刀,于空中划过的镰刀仿佛割裂了空间,单从声音就能分辨出其惊人的锐利度。

随后,摆弄到半途的镰刀突然隔着数十米对着我挥下一刀,转瞬间我便感受到了耳边剧烈的耳鸣和面颊上强风刮过的刺痛感。

随即我身后不远处在树叶摩擦中发出了巨大声响,我本能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状况。

却只看见了几根切面整齐的、树干极为粗壮的古树,轰然倒向毫无防备的大地。

那是,用大型机械都难以做到的破坏力和精度。

与此同时,伴随着目中无人的嘲笑之意,将我心中仅存的希望轻松打破的巡再一次开口了: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有机会能打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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