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这几天,白察一直在为有关黑格尔及其哲学体系的论文忙地焦头烂额,身为一位主修西方文论史的他对黑格尔,这位“美学上的金字塔”,并不陌生,然而有关他的哲学理论思想,白察也着实头疼。若是乱写一气,直接上交授课老师,肯定行不通,授课老师治学严谨,为人方正,显然是无法用一篇半通不通逻辑混乱地论文糊弄过去的。他只得在图书馆里“恶补”,疯狂查阅有关黑格尔的书籍,为着他的论文忙碌。

星期天的凌晨,白察便早早去了,他并不是最早来到图书馆的人,在一楼里,已经有几人坐在那里翻阅了。他径直上了二楼,二楼的人数反而更多,约摸有数十人的样子,白察已经习以为常。他找到自己所需的书籍后,蜷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研读着。

朝阳渐渐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将金辉渗过枝丫的缝隙透过玻璃窗铺在他的手上,并不温暖,反倒沁着凉意。窗外松树亭亭如盖,枝干挺拔,青绿松针紧紧的簇拥着,不肯分开,整片松林密密地遮蔽了苍穹。馆内平静,可以时常听到阅读者因对书籍的由衷渴求而兴奋加速的心跳声。同为阅读者,但每人读书的形象各异。有人手持圆珠笔,每每读到精彩之处,兴致颇浓,得意地挑挑眉峰,圆珠笔“刷刷”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尽情肆意的写下自己的理解感悟;有人悠闲地呷着杯中芳香四溢地咖啡,手指温柔地翻动着书页,遇到心仪之处,便微微抿上一口,让咖啡裹着那些段句从口腔里咀嚼着,从喉咙里过滤着,伴着醇香在心里回味着;更有人藏身于书山书海之中,戴着比酒瓶底还要厚几分的眼镜,伏身低头,寻着只属于自己的乐趣。

“喂。”听到有人轻轻地招呼了自己一声,白察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紧接着额头上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并不疼痛,白察还是紧张地闭上双眼,一切又恢复平常后,才睁开眼审视前方,是安梦得,他还为方才的恶作剧沾沾自喜。

“咦?你不是还在睡觉吗,怎么起得这么早?”白察没有追究方才的事情,那也只是个友善的玩笑罢了。

“谁愿意大清早的来啊,啊哈——困死了,今天一早宿管员便把这个包裹送到宿舍里去了。”安梦得摇摇手中的小纸箱,眼皮沉颓地耷拉着,“喏,给你。”

“我的?”白察愕然地用手指着自己,而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悻悻地闭上嘴,将手伸回。

安梦得看到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反正我可没有一个叫作白芷的女朋友。”

“什么?白芷的?快给我!!”白察闻言后,焦急地直接伸手去抢,情急之下,将身后的椅子也给碰倒了。

“安静!图书馆内不允许大声喧哗,想要说话,出去说去!”坐在最前排的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严肃地说。

“对不起。”白察老实地道了歉,拿白眼珠瞪了安梦得一眼,对方无声地坏笑着。

“拿来吧。”白察将手伸过去,摊开手掌。

“猴急什么,真是的。”安梦得将手中的小纸箱搁在桌上,“我先走了。啊哈——好困。”安梦得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白察待他离开后,才拿起纸箱仔细地观察着。

“寄件人:白芷……”白察看到熟悉的娟秀笔迹,确是白芷的笔迹无疑。原先朝思暮想夜夜期盼的东西,如今真正到了自己的手里,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白察激动且慌乱着,用手掂掂纸箱,轻轻的,好似无物,只有一团空气。他不由得纳闷,到底是什么呢?

撕开紧紧粘缠在纸箱外面的胶带,打开一看——一枝已经枯萎干涩的白玫瑰还有一张安西公园门票,里面还有张小纸条。

“这个周六下午,我们安西公园见。

——白芷”

就这么寥寥一句话!

“她也来安西了么?这算什么呢……”白察用手指抚过枯花的萎缩的茎,嗫嚅着。有种细碎的、温暖的、潮湿的感觉穿透了他那已经略微麻木淡漠的心。眼前只有一团白雾,看不清楚,他潜意识里也不想看清楚。

他怕着那枝死去枯萎的白玫瑰,更怕着其他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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