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煞孤星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白察闲逛在安西市区内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道上,他走过一片荒地与一个堆满许多作废的铁板、木桩、铁桶的旷场。他向来对古老凄凉满目疮伤的景物怀着莫名的情感,很大一部分包括了忧伤。这种荒凉破乱和瘆人阴森的景色总是能够触到他的心房,告诉着他自己他有走在地面上,他是存在的,或许那些就是他那已经逝去的童年与其他。

自从失去私人餐厅里的那份兼职后,白察愈发清闲,也愈发闲闷。闷仿佛就是一棵不可名状的树,越是苍郁,越使人闷的难受。而他心头上的郁结比白瓷杯里的浓茶还要苦涩,但浓茶水过于苦涩人不喜欢喝的话,大可以倒掉,然而他不能,反而要慢慢地品尝。

他又来到一条沥青路上,又融到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的手臂不时被缓慢拥挤的人流碰撞着,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有个中年男子用手机通信着,大声说着什么,神情激动,唾沫横飞;有一对小情侣互相牵着对方的手腕,即使人流再怎样的拥挤也不肯放开;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背着双肩书包,书包鼓鼓地,看来她今天的功课也是格外地繁重……

突然衣角一紧,被什么人拉着,白察低头一看,是个卖花的小男孩,他的手中抱着不同颜色的玫瑰,有火红的,有臻白的,有镟蓝的……

“大哥哥,给大姐姐买一束吧,她一定会喜欢的。”小男孩露出天真无邪地笑靥,眼睛纯净得犹如一泓清寂优雅地泉,白察心头一暖,有些感动。这个时代,这种干净地眼睛不多见了。

“好啊,来一枝白玫瑰吧。”他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笑容,为了这个孩子也有必要买一枝。

“给,大哥哥。”

“谢谢你。”白察躬下腰,俯下身很认真地对着眼前的孩子说,借此机会又欣赏了一下对方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欢喜。

他的愁闷化解了些,感到了一丝轻松。他满足地轻哼一声,依旧无目的的向前走去,脚步欢快。他将那支白玫瑰潇洒地插在衣服的口袋里,肆意尽情地绽放着。

他走到一条鳞次栉比地楼群的黑暗夹道前的一端,里面光线昏暗,只能看清大体的轮廓,只是那么一条夹道,他也只知道“要到那边去”,走过去就是了,管那么多作甚么!若是出来点什么,一拳打过去便是了!于是他傲气地挺起自己的胸膛闯进去。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潮湿且锋利的风,好像数把锉了的刀,哪来的风?他心有些慌了,又在心里宽慰着自己,那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再向里走过去,又是另一个境况!!

夹道里多么的压抑,多么的让人倍感颓废,又使人多么的憔悴,好像让人看到人的末世——死!顿时他觉得不单单这条昏暗不明的夹道,连这天地都是悲雾弥漫,愁云满天!白察在心灵上的自我宽慰又一次失效了,整个人连着心中念念不忘的她要化成一片漆压压地黑!他不禁有些后悔,悔不该凭着自己的年轻气盛莽撞地走到这里。

突兀的灯光亮起,白察及时地用手遮挡着来自灯光的刺激,衣服口袋里仍旧插着那支白玫瑰,花瓣有些萎缩,向花心拢去。

适应了周围的光环境后,他向光源处看过去。

蓄电池接着一个电灯泡,发着昏黄的光晕,光晕也随着抖动的湿风晃动。是个老人。

老人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还积了一层厚厚的油垢。他的面前铺着一张旧黄的旗子。由于墨迹渗透的原因,旗子上爻、兑、震、巽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老人盘腿曲膝坐在地上,他的脚边还摆放着几只龟壳,还有两座可以转动的轮盘,还有一些被褥行李卷着撂在他的脚边,看样子是个拾荒者。

白察总觉得这一切很诡异,有种陷入幻境地感觉。幽幽地光晕伴着枯瘦的卜卦老人,现实存在感又是那地强烈。老人苍老的面庞上刻满了沧桑,抬起头盯了他一阵,并不言语,看得白察心里直发毛。老人沉吟了片刻,嘴中嘟囔着什么谁也听不懂地化,而后又拿自己一双浑浊地眼睛看着他,“天煞孤星么?没想到你的命格是这样。”白察听后,困惑又轻蔑,这已经是什么时代了,谁还信这个?不过还是忍不住地问:“老大爷,天煞孤星是什么?”

老人反问:“你想知道什么?是生死还是财运?”

“姻缘。”老人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头摇了几下,又抬头瞥了他一眼:“姻缘?你竟然询问姻缘?根本就是可笑,你这辈子注定孤寡一生。”

“为什么?”白察由于激愤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粗鲁的质问道。

“不为什么,命格就是如此,天定的。”

“好好好,我本来就知道你是一个卜卦的骗子,专门骗取钱财的,今日我偏不遂你愿。”白察狞笑着,对老人极尽讽刺挖苦,向着楼群夹道的出口处走去。

“唉……”老人轻叹一声,伸手按灭电灯,没有恼怒,更没有死死抓住白察的衣襟,去索要他理应所得地“卜卦费”。夹道里又重归一片阴暗。

“孩子,我劝你一句,不要爱上任何人,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你爱的人……”夹道里的阴暗传来老人含糊不清的劝诫。

白察对此嗤之以鼻,他走出夹道,前方是光明大道,是无阻地坦途。他那原先插在衣服口袋中的白玫瑰早已丢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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