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孤绝如少年

安西大学男生宿舍1014号宿室。

“宿室的名字取什么好呢?头痛的很呢,”白察苦恼的用指关节“咚咚”地敲着自己的脑袋,俨然一个卖豆腐的老汉锤击着梆子。

安梦得不时眨着自己那略显阴翳的眼睛,用手抚着光滑地下巴,不知在想着什么。

“隔壁宿室取的名字是什么?”

“他们的名字霸气极了………叫……金銮殿…”

“噗----”就算严肃的安梦得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是没有绷住,轻笑起来。

“咱们总不能叫售票处吧。”白察也随着他笑了,“真是不知道那个王主任怎么想的,为什么非得要给宿室起名号啊?还非得用毛笔字写出来贴在门口处的墙壁上。”

“听说最近有个国家级的督学要来,应该是以此彰显学校里的书香墨香,也就是应付应付检查罢了。至于咱们宿室的名号么……就叫义冢好了。”安梦得说话极轻,他仿佛看到一圹坟墓就陈列在他的面前,恍惚的很。

“义冢?额……随你了。那我去王主任那里去拿纸笔,稍等一会啊-------”白察“噔噔”的跑走了。

安梦得轻叹一声,很颓唐,他似乎常觉得凄苦。他突然想到他的父亲,然后立刻自责,忏悔。虽然现在才是适逢夏季的八月份,他在骨髓里却觉得寒冷,使他苦于这种麻木的疼痛,永远的。现在是他一人呆在这个宿室里,孤冷的可怜,他总觉得他与世人绝不相容,他与他们之间仿佛筑起了一道愈来愈厚的冰做成的屏障,看似透明,摸却冰凉。他悔啊……

白察跑回来,手中拿着一大堆:笔墨纸砚,“怎样?”

“倒也齐全。”安梦得微微颔首,“那就写吧。”

白察突然醒悟到一件事,整个人瓷在那里,没有动作。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烧……

“咦?你不会写?”安梦得有些惊奇。

“嗯……虽然不愿承认。”白察沮丧地低下了头,他可是大学生啊,这种素质教育性的书法反而感到陌生,说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嘿,现在的人啊……不过也不怪你,书法这种国粹本来也颇为不受人待见。现在大都去学习小提琴,钢琴,奥数之类的了,谁愿意花费精力研究这东西呢。真是……”安梦得很有些愤恨地说着,手拈毛笔,在墨砚里蘸着墨汁。

尽管白察知道安梦得不是在说自己,却也是感到了羞愧,别单单只说书法,钢琴之类的他也不会。一技之长什么的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一直都在读所谓的“人民教育标准实验教科书”,几乎他所经历的历任老师都在向他们灌输一种理念:除却教科书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为了打发无聊而诞生的。

好像就是在赤裸裸的说:人生其实就是那几本教科书砌起来的,用不着其他。

安梦得手拈毛笔,一副大开大合之势,运笔疾书,卡纸上墨迹淋漓。白察好奇的伸过头去,忍不住的赞了一声:“好字!”卡纸上只留下两个飘逸地大字:义冢。

整幅字刚建苍劲,气势雄浑,狂放不羁。一般书法求势多用侧锋,安梦得却是中锋运笔,气势中颇有清冽高洁之意。

“你还真是个大才子呢!”白察有些嫉妒,幽幽地说着。

“你就没有些爱好么?”

“我么?”白察联想到自己的高中生活,那时他还会写一些忧伤的句子,会写一些风格淡雅的小说,也怀揣着作家梦。他的班主任知道后,将他的“作品”粗暴的扔在办公桌上,而后一记重拳砸在上面,扯着公鸡嗓冲他怒斥:“整天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他能让你顺利考上985,211吗?能让你考过一本线吗?”

最后,他的班主任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作品”撕碎,丢在垃圾箱里,和着一大堆烟头躺在那里。他就这样被班主任的一记重拳打倒在地,打那以后那个热爱写作的白察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说实话,我原来是有爱好的……”白察不无苦涩地说着,眼睛盯向窗外,一枚绿叶悠悠无力地下坠着,最终落在地面上。

“那为什么又没有了呢?”

白察舔了舔唇,嘴唇翕动着,“因为……幻想败给了现实。”

说完后,他们都没有再将这场对话继续下去。长久的沉默,由心而生的疲惫感笼住了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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