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沐趴在阿荼床上看书，见阿荼走了出去，问：“阿荼去哪里？”
总是让小女孩睡乱糟糟的床也不好，我还记得似乎还有张小床，组装一下应该可以让艾沐睡。幸好他的房间还能再放下一张小床，就是东西太乱了。“干脆进行大扫除好了！艾沐，来帮忙！”
“大扫除？是什么吃的吗？”
“就是把家收拾干净的意思啦！”阿荼拿过扫把，递给艾沐。艾沐望了望堆满废书废纸的客厅，又看了看满是纸屑碎橙皮的地上，乖乖地扫地。阿荼也拿出了抹布和水桶，一边指挥艾沐扫地一边把柜子擦干净。
小阎罗把昨天墨辛拿走的酱油还回来，看到两人都在打扫，很惊讶：“难得周末居然也来打扫吗？”
“周末才合适打扫呢！”
“也对，你这里跟垃圾堆似的，艾沐住在这里也不太好，是时候清理下啦。”小阎罗点点头，就离开了。
这时候扬起的灰尘让艾沐忍不住咳嗽起来，阿荼拿过喷水壶，朝地上洒了点水，好让灰尘不要扬起来。回想起来，艾沐跟他住一起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一想到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住一起，家里还这么脏，他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倒是艾沐一点都不在意，家里再窄小，阿荼也没听她说过任何一句抱怨的话。该说她没有什么常识呢，还是其实真的不在意环境？
当然清理那么多垃圾，光阿荼一个人是不够的。最后还是艾沐用变化出来的狼爪，举起来一口气全都扔了。艾沐轻快地把扎成好几大捆的废书，还有几个满满的垃圾袋，运到楼下垃圾集中处，扔掉了。两人还一起把地板擦干净，玻璃擦干。
忙活了大半天后，家里一下子空旷、明亮了许多，窗明几净，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客厅，阿荼洗了洗手，把水桶抹布交给了艾沐：“先别休息，去换一桶干净的水，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呢。”
浴室旁边一直锁着的储物室好久没有打开，他一开门，迎面扑来一阵灰尘，还有发霉的味道。之前父亲买下这公寓的时候他还在读大学，没有人住，有一些旧的东西都运来堆在这里了。他还记得静涟以前睡过的单人床，应该也在这里。
“我记得应该是在……找到了。”他激活手机，利用亮光摸索着，在杂物堆中，踮着脚尖来到了一张蒙着布的床垫前，床垫前的一堆铁零件，就是床架了。艾沐提着水桶过来，见阿荼吃力地往外搬，她走上前主动帮他拿起来。
阿荼像是获救似的放松下来：“真是帮大忙了，把这些搬到睡觉的地方。”艾沐点点头，按他说的把床架搬到房间门口，之后把盖住床垫的塑料膜掀开，再搬出来。阿荼取出工具箱，挪开了艾沐的床铺后，乒乒乓乓地开始组装床架。
这时候，艾沐抱着一大本厚厚的印花塑料书，问阿荼这是什么。阿荼回头一看，这发黄的淡绿印花塑料书，不就是家里的相册么！怎么也在这儿了！等等，里面可都是黑历史啊……
“这是相册！别看！”
艾沐翻开一看，高兴地说：“里面有好多小小的阿荼。”阿荼也顾不上拿相册了，床架还没组装好，他无奈地任由艾沐翻看那本相册，数起来：“有小宝宝的阿荼，有穿着校服的阿荼，有被小孩弄哭的阿荼，还有穿着黑色长衣服的阿荼……”
阿荼只好随口附和：“是啊是啊，这都是我爸妈拍的，从我生下来到我毕业的照片。还有静涟的也是。”可他站起来回身拿零件的时候，发现艾沐沉默着，盯着最后一页的那张全家福。阿荼和静涟，还有他们的爸妈，在照片里一起露出微笑望向镜头。
“阿荼，的家人……”
她小心地抚摸着那张全家福，眼神里满是失落。
她没有过家人，更没有家人的回忆。艾沐小声地问：“阿荼，生下来是什么感觉？有爸妈是什么感觉？”
阿荼可没有从生下来到现在的回忆啊，正常人都不会有好吗！真要有记忆的片段，还是从4岁开始的时候。
“爸爸妈妈都会比较疼孩子，所以我跟静涟小时候过得都挺幸福的。”阿荼拧紧手上的螺丝，语气里满是怀念地说：“虽然我小时候比较懦弱，又喜欢哭鼻子，但是妈妈总是会把他拥入怀里安慰，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哦！”
她收起双脚，把相册放在自己面前，抱住双膝：“我想听，我想听阿荼以前的故事。”
以前的故事？阿荼苦笑，拿着抹布擦着木板说：“哪有什么故事，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喜欢读书又喜欢哭鼻子的男生，老是被欺负，没什么好说的。当然，之后静涟出生了，我觉得当哥哥要保护妹妹，所以不能再哭鼻子了。”
当他看到那个小小的、眼睛都没睁开的妹妹，他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哭鼻子了。
“妹妹……”艾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翻到了相册的后半部分，凝视着上面的小男孩和棉布里闭着眼的小婴儿。
“静涟以前可不喜欢哭呢，她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而且比起妈妈，更喜欢我陪在身边。我去上学她就哭闹，所以以前静涟的婴儿床放在我的房间哦。当然后来她也确实很粘我，有一次被摔得满身泥水，先回来找我，哭着嚷嚷要我帮她洗干净。真是不容易。”阿荼笑了笑。
艾沐往下翻，翻到一张梳着整齐刘海、长头发的小女孩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露出腼腆的微笑，靠在戴着眼镜，瘦瘦的阿荼身边。
“别看她现在弄得跟不良少女一样，静涟小时候很文静的。”
阿荼擦完了床板，拿过干抹布再擦一遍，同时也沉浸在回忆之中。
记忆中的那个小小的妹妹，仿佛又出现在自己身边。
“哥哥！哥哥！给我读嘛！我想听长袜子皮皮的故事！”
“哥哥，呜呜呜，我的、我的裙子，被小丽弄脏了，帮我洗……”
“啊啊啊！！哥哥！我怕青蛙！呜哇~哥哥讨厌！”
“好厉害，哥哥！教我折纸鹤！”
“看，哥哥，这是我的画哦！”
“嗯，哥哥就安心去读大学吧，我一定会考上丰都一中的，你不在的时候，我来陪着爸爸妈妈。哥哥加油。”
从小学到初中，那个小女孩腼腆温和的微笑，文静地画画折纸，认真地听着他读故事书的样子，如同放映幻灯片般一幕幕在脑海中出现。静涟那可爱的样子真是让人怀念啊。要是她维持这个样子到现在就好了。
一想到静涟现在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天天喊着粗话，打架，去混ktv、酒吧、游戏厅，还把原先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搞成现在的金色大波浪，他也明白爸爸胃疼的原因了。
“阿荼，脸色不太好。”艾沐忽然凑到阿荼面前，眨着圆圆的大眼睛问他怎么了。阿荼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忙站起来，冲到门外来到床垫前：“没、没什么！”
“阿荼，其实很喜欢家人吧？”
艾沐仰着头，帮忙搬起床垫一角，小声地问。
阿荼一愣，是啊，就算现在搬出家了，也还是……好想家里人。从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跟爸爸吵架后再也没有打电话回去，不知道他的胃疼好了没有？妈还是不是又经常头晕了？
阿荼依然记得，即使他的父亲气得对着他吼“不想当工程师就滚出这个家”，但后来还是让静涟送来公寓的钥匙和钱。即使母亲总想悄悄给他打电话，父亲也不让，可还是会叫静涟不时送点东西过来。
他们，其实都关心自己。
毕竟，阿荼是他们的儿子。
“嗯……也是呢。”阿荼慢慢地停下收拾的动作，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太不孝了。出来这么久，居然连一个电话也从未往家里打过。
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不过，一看到认真地给自己铺床的艾沐，他忽然害怕回去了。现在还瞒着爸妈，养着个艾沐，要是带她回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还没结婚就养个小孩什么的。
所以还是打电话吧。
“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看看我爸妈吧。现在先把你自己的床铺收拾好，记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阿荼把手搭上去，摸着艾沐柔软的灰色发丝。
艾沐兴奋地点点头：“嗯！”